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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豪醉的代价是住院六天——胃穿孔，加胃黏膜严重烧伤。
据说那天是连局一路扛着我狂[ẅẉẅ.ẏaṄqḯṉḠḉṲṋ.ḈṎḿ]奔到医院，又是洗胃又是灌肠，看我不省人事，连局的眼睛都急红了，我一天一夜没醒，他也一天一夜没睡——这是后来大李告诉我的。听了这番话我的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幸福感：毕竟，他还是在乎我的，但要想再有进一步的发展，怕是比登天更可望而不可即。
现在连局正在我的身旁椅子上酣然入睡，睡得还真熟。他的睡相很可爱：一边轻轻打呼噜一边啧啧有声，似乎在睡梦中品尝什么人间美味。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脸庞，一想到他居然扛着我一百八十斤的身子狂奔了那么远的路我就忍不住想笑。
但我现在还真的笑不出来，酒醒了，胃子也开始造反了，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牵扯着，吊在半空，整个胃子像给人卯足了劲在拧，在绞，一阵阵挖着疼。我忍不住低声起来。
“你醒了？”抬起头，看到连局站在我跟前，“该，让你逞能！”
“我哪有逞能，我……我只是……”我想要辩解，又无从说起。
“行啦，瞧把你自己折腾的！好歹别这样虐待自己，有什么意思啊，啊？都把你嫂子心疼坏了，这会儿回家熬点米粥，也该来了。”连局拍拍我肩膀说。
“那你心疼吗？”我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咳……”他的眼睛分明在躲闪着，“这个，当然也有啊，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哥们嘛！”
“仅仅是哥们吗？”我穷追不舍，我要知道他的底线。
“当……然是哥们，我们永远都做哥们，不好吗？”他的眼光不再躲闪，也直视着我。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充满盼望、期许，甚至有点哀求的意味。
终究是有缘无份。我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天啸你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不知道，你这一醉可把你哥给心疼坏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你哥才跟他们干上了，可你也不能这么拼命啊，你没醒的时候我可好好熊了你哥一顿，怎么能让你喝这么多酒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怎么交代啊！”一听这些话就知道是嫂子来了。
“医生说你的胃黏膜严重烧伤，这几天只能吃米粥牛奶了，先养好胃，等过了这些天再好好补偿你，给你包水饺。向生，喂天啸喝粥。”嫂子将装好的碗塞进连局手里下达命令。
“还是你来吧，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细作……”连局有点尴尬。
“呃，我自己来吧，自己喝稀饭应该不是问题。”我也觉得别扭。
“哟哟哟，天啸为了给你解围才喝成这样，你喂他喝碗粥都不能了啊？连向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了你？”嫂子柳眉倒竖，看来动了真火了。
“行行行，我喂行了吧，老婆大人？”连局看苗头不对，忙接过碗。
“哎，这就对了。我得先走了，最近我们局严打，经常要出警，天啸这里你给我服侍好了，否则拿你是问。哎，别忘了按时接送灵灵上学放学！”嫂子背起包就走，临下楼又推开门唠叨两句。
“知道了，你就安心地出你的警吧！”连局也有点不耐烦了。
“砰”的一声，门终于关上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半天无语，气氛有点奇怪。
“呃，我自己来吧。”我伸手去接碗。
“你给我老实躺好！”连局轻喝道。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端到我唇边。他的眼神清澈而宁静，慈祥而温和，白胖里透着红润的脸颊紧挨着我身侧，我可以闻到他因为没有洗澡而散发的淡淡的汗臭味道，令人着迷。
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相伴一生，相濡以沫。我的心里突然跳出这样几个词。眼前的一幕多么像小说中描写的恋人互相扶持，互相照顾，除了——他的心里根本不可能爱上我。
我的泪又涌出，滚落在粥碗中，情不自禁就伸出双手抓住了连局的右手。
连局的手一颤，但没有缩回去。
我更紧紧地攥住他的手不肯松开，仿佛一松开就再也不属于我。
“别忘了我们是好哥们。”连局轻轻拨开我的手，表情明显不太自然。
“好哥们？对，差点忘了，我们是好哥们。”我松开手，报之一笑。
大口吞咽下勺子里的粥，也许是太烫，我的眼泪再次流下。
这是最后一次为他流泪吗？为了这份无助、无望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