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爷爷睡得很香，满面的慈祥安宁，我还是搂着爷爷的一条胳膊。我放开爷爷，轻轻地下去撒了尿，又用冷水洗了一下脸，睡意尽消。

  回到暖和和的被窝里，我侧身握着爷爷的一只手，借着外面的微弱的夜光静静地看着爷爷。

  以前看小说看电视，看到那些沉入迷恋不能自拔的人，我总会评一句：这么做值得吗？而此刻的我和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爷爷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滴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认识爷爷一年还不到，但是我已经真的离不开爷爷了。我甚至下过决心，绝不对爷爷毛手毛脚，只要爷爷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愿意他永远是个直男。爷爷一生命苦，年老了还要为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做出自己深深不能接受的事，也许爷爷永远都不会这么想，但是从某个角度却确实是这样。

  可是我多么想去深深地亲密地无一点隔阂地去接触爷爷啊！我希望每天可以和爷爷相拥而眠，我想躺在爷爷的怀里，我想抚摸爷爷的身上的每一处，我想吻【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➒⁹⒍➒xs.net】遍爷爷的身上的每一处……

  此刻爷爷离我是那么的近，触手可及。我不能做出任何反应，我只能这样挽着爷爷，静静地看着爷爷，任凭自己的某个地方翻江倒海、热火难耐。

  爷爷突然转了个身，把从我手里把手抽了回去，留给我一个背影。我往前靠了一点，伸出一只手想搭在爷爷的腰上，“可以”和“不可以”两个声音在我脑子里激荡开来。原本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到了我这边却要争斗成这样。最终我还是抽回了手，平躺在床上，望着黑黑的天花板。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爷爷也已经起床，不在卧室。我迅速地穿上衣服，来到客厅。爷爷手里端着一碗饺子，说：“快去洗漱一下，来吃早饭。”

  我笑嘻嘻地来到爷爷面前接过饺子，爷爷说：“怎么了？”

  我把手一伸，说：“爷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爷爷哈哈一笑，说：“你先去洗脸刷牙，红包不会少你的。”

  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爷爷还真准备了。我依言去洗漱了。

  洗漱完毕，我来到餐桌旁，爷爷正坐在桌边等我。我人未到手先到，爷爷说：“不用这么急，难道爷爷还能差你红包不成？”

  “当然不是，但是我已经拜完年，这个红包就应该立马给我。”

  “好”爷爷见我一副不让步的样子，放下手里的筷子，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笑呵呵地说：“给你。”

  我接过来，刚要打开，爷爷用手拦住了，说：“哎呀，先吃饭吧！饺子都凉了。”

  我把红包揣进衣袋，低声道：“爷爷，今天是春节，不要生气。”

  爷爷哈哈一笑：“我没生气。爷爷给的红包你还要当场点清，爷爷该伤心才是。”

  “嗯，嗯，我吃饺子，爷爷不要伤心。”我一口吃下一个饺子，边嚼边说。

  “爷爷，今天我们做什么啊？”我问爷爷。

  爷爷停下筷子，看着我，淡然地一笑，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小时候每年大年初一我都是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拜年，讨一些吃的，然后和小伙伴赌钱；现在都是拜完年和几个玩得好的邻居玩扑克，但不赌钱。”

  “嗯，不要赌钱。那不是什么好的消遣方式。”

  “怪不得爷爷不玩麻将，成都这边遍地茶馆，都是玩麻将的，却从没见爷爷玩过。”我喝了一口汤，继续道：“其实爷爷，小赌怡情，我在寝室也会玩麻将，那真是消遣的一个好方法。”

  “我以前还教书的时候也会和几个同事一起玩麻将，退休之后就再也没玩过了。”爷爷兴致勃勃地回忆着，“当时我和陆教授还被几个同事称作麻将场上的鬼见愁呢！”

  “鬼见愁？”我差点喷出来。

  爷爷说：“是啊，怎么你不信？”

  “我以为爷爷像爷爷这样儒雅的人不会耍这些，闲时就看看书看看报呢？”

  “哈哈，”爷爷大笑，“爷爷看起来有那么优秀吗？“

  “是啊，在我眼里，爷爷就是世间无双的人。”

  “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把？”爷爷顺口接道。

  刚说完，爷爷知道自己的话说错了，忙岔开话题：“把碗给我，我再给你盛一碗饺子。”

  我没去接爷爷的这条短，我希望爷爷说话不要总避讳这些看似肉麻的话。我装作不在意地问：“爷爷那你知道西施眼里出什么吗？”

  爷爷见我没提他刚才的话，脸上微露释然，摇了摇头。

  我把碗递给爷爷，嘻嘻地笑着说：“爷爷，帮我盛碗饺子我就告诉你。”

  爷爷浅笑了一下，帮我盛了一碗饺子，说：“说吧！西施眼里出什么？”

  “眼屎。”

  ……

  爷爷先是无语，然后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古句，原来又是你在瞎说。”

  “搏爷爷一笑嘛！”

  “我这一顿早饭都笑了好几回了。”爷爷放下碗，”我吃好了，先出去溜达一会儿。”

  我连忙道：“爷爷，你等一下，一会我和你一起去。”

  爷爷笑道：“我又不会丢了，不用整天跟着我。”

  “好吧！”我只好这样答应。

  我吃完早饭，把桌子收拾了爷爷还没回来。坐在沙发上，拿出了爷爷给的红包。从小到大，自己得到的压岁钱从来没有用红包包过，都是直接给的钱。爷爷这个红包是自己用红纸包裹的，上面还写着“孙儿：新年快乐！”就这一个空纸包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了，幸福感油然而生。

  我用手捏了捏，猜想里面会有多少钱，大概是一张票子。

  我小心地打开红包，生怕弄坏包装纸。里面不是钱，而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打开你的衣柜。看来爷爷是给我买了衣服。

  我进到卧室，打开衣柜，里面有好几个包裹。我大概看了一下，差不多是一套衣服，还有一双鞋。我这些天明明一直和爷爷也在一起，爷爷是什么时候买的呢？尽管脑中充满疑问，但此刻的激动足以掩盖一切。

  我把袋子全部拿出来才发现在购物袋里还夹着一个黑色的记事本，而且从本子里露出了半截纸。我抽出纸条，上面写着：“孙儿：我爱你！”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划过面庞，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