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哈哈哈……。
强子不知道喝了多少，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用笑声推开了门，吓得我给长龙备皮的手差点割破了他的肚皮。
我瞪了他一眼，他看见长龙那儿一毛没有的状态更笑了，气得长龙无奈的躺在那里翻着白眼。
好了，你带他简单的去洗一个澡，不要洗的太久了别让他累着。
我？强子很疑惑的对着我反问，问的我也奇怪，他是喝多了吗，往常不都是他带着长龙去洗澡的吗，今天怎么这个态度了。
呵呵，他回头喊了一句什么人的外号我也没有听清楚。
你过来，那时候班长的臭袜子和跑马的裤衩不都是你洗的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和他一起回来的一个战友，其他战友听了也都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那个战友无可奈何的去扶长龙给长龙穿上了裤子。
怎么我做手术你这么高兴，我要是死了你还不得乐上天啊。
强子听了不得不收敛了一下笑容，打着趣说这话是咋说的，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头对准了我，他俩的对话也许只有我明白些许其中的意思吧。
杨哥，输血的明早七点过来赶趟吗？
嗯，告诉他们没有，感冒的吃药的喝酒的不要过来，有没有告诉他们今晚吃清淡点。
放心吧，完全按照你的指示办的，看看你还有什么指示。
强子怎么突然变了，是在他嫂子和战友面前掩饰自己吗，如果是，他的演技比我要强多了。
没什么了，就是让他今晚睡好。
这个就交给我嫂子了，呵呵呵。那话里好像还有点意淫，说的长龙媳妇在一旁羞红了脸。
不过我听这话，长龙的妻子对强子应该没有什么疑义。
这时候今晚值班的同事也被强子他们的喧哗吸引了过来，没等我开口强子又说了：张大夫，你可别以为是吃剩打包的，那是我特意给你们要的，正好杨大夫你去和张大夫吃一口吧。
哦，原来他们吃完了回来还要的菜，他已经见过我那个同事了，这小子真是会来事啊。
呵呵，你快去吃吧，我要回去吃，家里还有人等我呢。
这个同事比我高两届，人也非常不错，就是脑子有点慢，可现在在我们科里他就好比我和老于的关系，他是我的徒弟，对我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重色轻友啊，把你女朋友叫过来一起吃吧。同事开着玩笑。
哎呀，不知道嫂子过来啊，你早告诉我，我好要两个女士菜啊。
谢了，家里都做好了，我还是回去吃。
我看出来强子说着无心可眼睛里却有着审视我的疑惑，特别是他那立马严肃下来的表情，我也故意用眼睛调侃了他一下，他马上就知道了，嘿嘿的诡笑了一下，那种怀疑马上尽释。
我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没事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和我们一起做手术呢。和同事道了别我换了衣服就走了。
一边走一边想强子刚才听见我说话的那个模样，呵呵，哪天真得找个女的再给他看看，看看他什么反应，这样不轻不痒的对他太善良了，可反过头来一想，这小子这一段也太不容易了，唉，还没等实施我又心慈手软了。
看样这小子今天有点喝高了，是趁着酒性才给长龙那样的态度吗，难道他这样着急的给长龙手术就是想和长龙尽快的决断吗？
走到药房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敲敲药房的玻璃，和那里值班的要了几片葛根和几粒酸梅，回去给他熬点解酒汤，他喝了那么多一定没有吃饭，再给他熬点他喜欢的大虾田鸡腿粥吧，这小子老这样喝酒那胃肠到老了可怎么整。
……
当当当。
谁啊？我问了一声，谁这么晚过来呢，不能是强子，他有钥匙，可能是隔壁宿舍的，我打开了门，没有人，奇怪，我戒备的伸头出去一看，臭小子，气得我想踢他一脚，如果不是怕把拖鞋踢飞了，肯定轻饶不了他。
这么晚了还闹什么闹？
我是怕嫂子在这里打扰了你们啊。
这小子真是胆大了，马上把我刚才调侃他的报复了回来。
别闹，赶紧去洗脸洗手，把汤喝了。
什么汤啊？
蒙汗药。
哥，不会吧，我就开个玩笑你就让我喝那个？
哼，还没给你下巴豆呢。
呵呵，那要是喝下去了，半夜睡觉放个屁还不带出屎啊。
去去去，越来越没正经的了。说着我放好了桌子。
你别动，我来，我来。他腿脚不稳的来和我抢。
哥，你明天做手术今晚什么都别干，来来你坐着，快坐着。说着把我推到了床边，撒腿就进了厨房，还喊着哥你等一下啊。
一眨眼的功夫他端来一盆水，放到了凳子上，洗着毛巾打上香皂就要往我的脸上擦。
不用了。那举动就象幸福的山泉穿过了我的心清凉的滋润着我的五脏六腑，可我嘴里却拒绝着，手还推却着，我洗过了，你还让我洗啊。
那不是你自己洗的么，这是我给你洗的。说着毛巾已经捂住了我的嘴，唉，该幸福就应该幸福，可别让那幸福逝去了再去挽留，长龙是不是也享受过这样的幸福，那为什么他不珍惜呢。
来把脚给我。
这个不用了。
来吧，还有什么客气的。
这个真的不用了，我实在享受不了。
有什么享受不了的，习惯了就好了。
怎么习惯啊，象初一和十五的月亮？
说啥呢，只要我有时间，那月亮天天都是圆的。
这是承诺吗？
强子给我擦完了脸还要给我洗脚，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只有妈妈给我洗过脚，这真让我有点难为情，我还正犹豫的时候强子已经捞起了我的脚在水里拿捏起来，眼睛还直直的望着我，我却不敢看他了，也不能让他这样直盯盯的看着我，马上说傻小子，这是洗脸盆不是洗脚的。
没事，都是洗自己的又没洗别人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控制住自己的没有把他搂过来，没有去亲吻他一下，这该死的含蓄啊，害了多少人呢。
哥，你别动我把桌子搬过来，你披上被子。
但他掀开锅盖的时候又得意的笑了。
哈哈，特意给我熬的粥吧，你咋知道我没吃饭呢？
我能回答什么。
你先把那个汤喝了。
这是什么味道啊？
有事没事少喝点酒，你这么年轻，长龙不是例子吗。
嗯，我今天太高兴了。
你高兴什么？
我？强子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他，好像怕我挖掘他的心里一样，立即给自己筑起了防火墙，这小子喝的这个样了，还戒备着我不和我说，难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呵呵，我以后少喝，不，尽量不喝了。
嗯，特别是开车的时候千万……。
这你放心，我开车的时候从来不喝酒。
再有不得不喝的时候，喝完了一定要吃点饭知道吗。
嗯，哥，这粥真好喝，一喝我就得撑着。
……幸福在洋溢，幸福就在眼前，却伸不出手也不敢伸手去抓住。
哥，你躺着。
强子的指尖从我的百会、上星、神庭、印堂到我的太阳穴揉揉的柔过，那指尖透着他的脉动带着他的心跳在我的脸上写着无法表达的爱。
又是无言幸福的一夜。
洗脸水已经放好，温度适宜，牙缸摆放在那里牙膏也已挤在牙刷上面，融融的感动我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他什么时候起来的，干什么去了……？
我得去跑跑，那样我一天都会精神饱满，出去跑了一圈他还没有回来，不禁心中又交织起了失落，他一定是担心长龙，肯定去长龙那里了，唉，是谁在用琵琶弹奏那曲东风破呢？
哥，你怎么弄的一身汗。
我去跑步了。
哦，你快去擦干了吧。他没有注意我脸上的失落还以为我跑步的疲惫吧，从他拎着的食品袋里掏出了什么我也没注意看。
……
大过年的你去哪儿买的啊？
不是我买的，哥你先尝一个。
你包的？我吃惊的看着强子煮的馄饨。
呵呵，我哪里会包这个啊。
那你……？
你先尝尝好吃不？
嗯，这是什么肉啊，这么香。
呵呵，是我爸过年托人给我干爹他们拿来的狍子肉，我让我干妈割了一块，昨晚送到小吃部的，刚才我看着让他们给包的，好吃吗？
好吃。我的眼睛顿时有点湿润，心里象被一团热火烘烤，这不就是他对我的关怀对我的惦念对我的牵挂么，我还有何求呢，这不就是幸福吗，我还有什么奢望呢。
我爱的人啊，真想沉溺在这幸福中老去，真想这样的幸福伴我一生一世。
……
哥，你再吃一个。
不行，我吃多了一会该大脑迟钝了。
呵呵，那等你回来再吃。
嗯。
你第一次吃吧。
嗯。
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吃。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哥，你什么时候去我家那里，我给你套个活的。
让抓吗？
呵呵，不让我也能套着，我爸说这几年退耕还林狍子野鸡都多了，连野猪都满山的跑了。
看着他的笑脸好像那幅山水画就在我的脑海就在我的眼前，也想着那幅画中的强子，他的笑脸就像微风中的白桦树叶，那笑声就是叶子和风沙沙的对话，环绕着那片山那片林海。
走吧，一起过去吧。
你先去，我把中午的饭准备出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吃饭店的。
不用了，晚上再说吧。我不能和强子说这个手术保守的估计也要在五六个小时，我怕他知道了会有对我更加的体贴，那对我是幸福的，也是幸福的痛苦的，更是让我分心的。
还是你先去吧，我收拾完了再去。
我知道他犹豫什么，他一定是怕他们看见他和我在一起，不是他怕，是怕对我不好，唉，如果你心里没有那种想法就没有什么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招呢。
爱啊，就这样无处不在的折磨着你。
……
昨晚睡的怎么样？
睡的挺好。
从他眼神我就能看出来，他昨夜确实休息的挺好，也许到了这一步他也看开了，反而没有了那种恐惧。
强子来了吗？我明知故问。
他又去他干爹那里了，路远得晚一会吧。长龙淡淡的回答着。
谁知道他这几天忙什么，黑白都看不见他的影子。长龙老婆有点生气的说着。我笑了，只能心里偷偷的笑着。
你找他吗？
我想问问血源准备的怎么样了。
哦，护士刚才带他们去了，血型都配完了。长龙的战友在一旁答道。
嗯，好。
我给他做了术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一切体征都不错，这个时候老于也来了。
术前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特别是老于听说好几个战士特意来给输血，忍俊不住的羡慕，我也忙不是跌的给他介绍长龙的战友，需要献血的时候就找他们了，长龙的战友一口应承着，老于更是欣喜上眉。
长龙被推走了，可我看见他的眼神在张望着走廊的尽头，他是在等强子，还是在等那个小子，那个小子也够委屈的，能和他在一起肯定也有感情也有爱，可他相爱的人去做手术他却不能守护在他爱人的身边，那是什么样的委屈呢？想想他也不容易，始作俑者都是这个没有责任的混球。
他那些战友和他们的妻子也都跟了过去。
你们都回病房等着吧，有事我会让人来叫你们。说着我伸手要把手术室的门关上，就在这个时候强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等等，等等。说着他跑到长龙的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道：我们等你走着出来。
我还飞出来呢。长龙明显对强子来晚了心有芥蒂。
你飞不了了，你的毛一根都没有了。
哈哈哈……。
……
冷吗？
长龙赤条条的躺在那里等着消毒，我还是过去把空调调到了最高的温度。
我来吧。
消毒本是护士分内的事，但今天不一样，好多人都是因为我的情面，所以我更应该积极主动点。
这个时候长龙还有什么害羞呢。
你这些战友跟你感情不错啊。
我一边给他消着毒一边和他说话，缓解一下他压抑的紧张，说不害怕那是瞎扯，只是他现在控制的好一点罢了。
嗯，我当兵第二年就开始当班长，从我手里走出去的也有一个连了。
荣耀啊。
呵呵。长龙笑了。
现在的兵不好带了吧。
是啊，现在的兵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也不能全面否定啊。
想再有强子他们那样的兵不容易了。
嗯，我看那小子和你象亲兄弟似地，什么事情都张罗着给你跑前跑后。我故意刺探着他，他好像也在想着什么。
嗯，我带的那些兵也就他们几个吧。他回答的意味深长。
我真不知道我们学院除了学习和你们基层连队到底差什么，为什么基层连队的士兵相处好了都和亲兄弟一样，而我们大学同窗五年毕业的时候几乎都形同陌路。
呵呵，这个吗可差远啦，有机会你到基层连队去住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我好像调动了他的特长，也吊起了他的胃口，他想侃侃而谈的和我讲讲，可消毒完了，麻醉师就过来准备进行麻醉诱导了。
有信心吗？
嗯。
好，等你醒了的时候我们好好聊聊。
嗯。
我给了他坚定的眼神他也回馈了我坚定的回答。
……
老于看都不看我一眼，摆弄着他的手套。小伙子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信心十足。
那就开始吧。
……
凝神屏气，我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切都豁然开朗的心无杂念，忘我的投入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我要尽量让那切口好看的完美……。
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的多了，那术语和血腥的场景我就不再赘述，老于一边指导一边教诲一边又和我探讨和研究，这是我第一次执刀做这样的大手术，我不满二十六岁。
小杨，晋主治医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好像快下来了。
唉，咱们这个晋级啊就得熬年头，就你现在这个水平不比我差什么。
呵呵，我哪能和你比啊，你可是主任医师，教授级别啊。
什么他妈的教授，还不如坐门诊的在那翻翻嘴，弄点药开点方也比这个挣的多，天天在这儿熬着，一千八百个眼睛盯着你。
我知道老于和我唠嗑是缓解我的紧张，也是对我的褒奖和激励，我好像感觉了旁边同事那羡慕的眼光。
呵呵，我现在还没想怎么挣钱。
不挣钱谁家大姑娘白给你啊。
慢慢来嘛。
休息的时候你就跟着我。
我知道他话里的暗示，不过他这样在手术台前公开的直白我还真害怕传到主任或者主管院长那里，不无担心的让我有些害怕身边的人。
好了缝合吧。
我们检查完了所有的纱布和器械，又核对了一边，彻底清理了一下创口。
你缝合的越来越漂亮了。
可别老夸我了。
你看他缝合的张力，看那蝴蝶结打的，再看缝合的效果，我认为啊做外科大夫首先不是要急着做什么大手术，最应该先练好缝合，我那时候没事就割二斤猪肉在家里练习。老于是说给我旁边的那个同事听的。
不过老于的话却让手术室里的人都窃窃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说的有点怒气了，特别是看见我那个同事的笑，本来他就有点半拉眼睛看不上他。
老于说的确实没错，我当初连吃饭的时候拿着手里的筷子都在想着缝合的要领，体会那种指腕的技巧。
手术就在这样紧张又诙谐的话语中完满的结束了。我们是早上八点半进去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整整七个小时，整个缝合过程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我不【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₉₆₉xs.com】知道都有谁在手术室的门口守候，也看不见他们焦急等待的表情，我就知道饿的发抖，虽然中间我喝了一盒牛奶，可强迫式的集中投入不能让我分心，特别是这个和我有着或者将来有着某种说不清关系的人，让我付出了更多的汗水。
洗过手最后一个出来，门口没有人等我，没有人等我。
汗水浸透了的内衣让我有些发冷，穿上大褂出了手术室马上来到了长龙的重症监护室，一群人都挤在那个门口，看我过来都问我手术怎么样。
很顺利，具体的效果要看术后的恢复情况，该回去的就回去吧，你们不要留在这儿这么多人。
我没有和强子说什么，一个是没有那机会，再有我累的真是有口难开，就直接进了监护室。
看了看监护仪，交代了所有要注意的事项，我该回去休息了。
看见我出来他们又围了过来，一个人说什么要拉着我再去叫老于和其他的人吃饭，我们还哪有力气去吃饭，可不去他们好像心里还过意不去的那种热情，唉。
也不能单独叫强子了，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告诉强子，快去把红包给老于还有麻醉师他们，然后开车把他们送回去。他那些战友听了都毫不犹豫的从兜里掏钱塞给强子，妈的，长龙这个德性的人怎么有这么多的朋友，我累的一肚子的怨气让我在心里狠狠的骂着。
强子送老于去了，我自己换着衣服，胳膊那根筋的酸痛让我有气无力，看见桌子上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午饭，这个傻小子啊，他不知道苦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心里埋怨了我多久惦记了我多久，为什么不告诉他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呵呵，没事让他多尝尝我给他的折磨也是对他的磨练啊，我忍不住的笑了。
回到宿舍我好不容易用残存的力气冲洗了一下手，最后想喝水的手都好像端不起杯子，一头栽倒在床上，努力的把双腿搭到床头上让血倒流，两眼一闭和死过去一样的休眠了。
……
哥，你醒了。
几点了。
十点多了。
哦，不行我得去看看。我闭了一下眼睛，伸了一下懒腰。
你先躺着别动，先喝口水吧。
嗯。
强子把杯子放到了我嘴边却没有让我动手，我看见他眼睛里的深情，突然的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喝吧，慢点喝。
是蜂蜜水，那个甜啊，甜到我的骨头缝里。
吃几个馄饨吧。强子放下了杯，又端起了旁边的饭碗，他准备了多久。
他一个一个的喂着我，看着我慢慢的嚼着。
慢点吃。
那汤水里有我控制不住滑落的泪。
我怎么哭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幸福的滋味这样酸楚，
这一刻忽然间我感觉好象一只迷途羔，
不知道应该回头，
还是在这里等候，
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我想要忍住眼泪，
却不能忍住感伤，
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拂去了我的那线泪，却把自己的泪滴答滴答的掉进了碗里，喂到我的嘴里，又流到我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