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你买东西了吗？”
“买了。”
“都买什么了？”
“不用你管了，就你能耽误时间了，我怎么越来越发现你和老太太差不多了。”
“唉，我老了。”
哈哈哈，前面开车的司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这笑没有多久就变成了尴尬。
我们来到了军区大院的家属楼，一切都是我预料中的环境，只是这环境里的人让我倍感差异和难以面对。
开门的是强子的干妈，可她身后的就是那个今天我给看病的贵妇人，看见那弥勒佛一样的笑脸我顿时恍然大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你们说这样的见面尴尬不尴尬。
我正想解释对她的态度和表示我的歉意，可屋里面已经开始吼着的叫我们了，特别是强子的干爸笑的嘴角都咧到眉梢那里，什么事情把他们笑的这么开心，他们的酒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更让我吃惊的是那个在医院了趾高气扬的女人竟然穿着军衬，而且肩膀上是和我一样的军衔，此时她也已经喝得面目染红，可眼睛还是那样的让我感觉有些恶毒，特别是看我的眼神，让我从心底里憎恶的排斥。
明明刚才在医院她还是一身高档的装束，现在穿上军装不就是给我看的吗，她想从气势上压倒我战胜我，哼哼，你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好小子，你够狠，我干女儿还没受过谁的欺负呢。”说着强子的干爸就把我拉了过去，而且还让我坐在了那个女的旁边，我什么都明白了。
他那个大爷就是什么集团军的副军长，那个贵夫人就是他的老婆，那个女的也就是他的女儿了，原来都是他们算计好的，昨晚是她老爸先政审，今天又是她老妈去探虚实，我不禁有点埋怨强子，可一看强子的眼神似乎也吃惊的很无辜，罢了，已经这样了还是坦然面对吧。
“哈哈哈……，好小子，从我结婚的时候就没有舒坦过一天，等有了我女儿我就更没有了说话的权利，别看我在外面呼风唤雨，回到家啊，真就没有地位，哈哈哈……，你可给我出了一口气，来，喝一口。”
哈哈哈……我控制住表情可怎么也控制不住脸红。
“你还笑，你老伴儿都要让人家送精神病院了。”
“呵呵，你妈早就该去了。”
哈哈哈……。他们父女俩的对话真让人汗颜，片刻间我前面的碟子里就被强子的干妈和那个贵妇人隔山跨海的夹的满满当当的，我也看见了她们俩用眼神的那种交流，就是人家说的老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
强子在那边挨着那个霸道的女人，一脸的慌张满眼的失措在我和她的脸上来回的浏览，终于他憋不住开口了。
“姐，你不是要和我哥那样吧，那以后我是叫你姐还是叫你嫂子啊。”
“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哈哈哈……。”强子他干爸抢先说了。
“哈哈，这回可有人治你了。”强子突然醒悟的也打趣道。
“你还真以为他是盘菜啊。”这个女人说话真是太恶毒了，强子听了看了我一眼，好像特别担心我显露不快，桌子上的人似乎也对她说的这句话表示不满。
“你可别吹，我哥可是天天动刀的，你再掐人的时候我告诉我哥就带个镊子，你掐他一下就让他拿镊子拧你一下，看看谁疼。”
哈哈哈……。
“干爸你不知道。”说着强子的头扭向了他干爸的儿子：“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有一个玩具冲锋枪，我要玩玩你说什么也不给，我忍不住抢过来玩了一会，咱姐向着你，就用她的手指盖狠劲掐我的屁股，把我屁股掐的火辣辣的疼。”
“你咋没和我说啊？”
“我哪敢啊，一个是你儿子一个是你干女儿，我刚来哪里敢吱声啊。”
哈哈哈……。
“那你可别怪老爸了。”
“呵呵，后来我报复他们了。”
“你怎么报复的？”
“那天外面下雪，门口台阶上化的都是冰，我姐和小弟在台阶上打哧溜滑，我推开门一看他们玩的正高兴呢，我就使劲一推门，把我姐一下从台阶上撞了下去，她也不知道谁开的门，她那颗门牙就是那时候摔掉的。”
哈哈哈……。
“好啊，我才知道。”说着那个女的就起身好像要和强子动手。
“哎，哎，你可别生气，别把假牙气掉了。”
哈哈哈……。
我开始还琢磨不透他们这是发小的情感还是父辈影响下的感情，可后来我发现强子诡异的眼神和那种调侃的劲儿好像是在帮我推脱这个女人，也在折磨着她。
……
“我告诉你牙掉了我哥可不一定要你了。”
“我也告诉你我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做你嫂子。”
那个女的要疯了一样的态度让这气氛好像要被凝固的冻僵了一样，强子似乎也感觉他的玩笑有些过火，马上讪讪的说道：“你赶流行做老女人啊。”
哈哈哈……。
“这个事我就做主了，你们先处一段找找感觉，有感情了更好，没感觉还是自家孩子，你们看怎么样？”强子的干爸说着端起了酒杯，这些老家伙异口同声的说好。
你别做美梦了。我看见那个女人用眼神告诉我，我也不卑不亢的用眼神回敬了她：你也别抱幻想。我只是没有说我是个无，那样我怕你真的吓出毛病。
原来强子那个大爷明年就要退休了，退休前想到处走一走，就带着老婆女儿去了强子家里，在他家住了好几天，和强子爸妈唠嗑的时候说他们这个女儿还没有婆家，强子的爸爸一下就想到了我，把我说的尽善尽美，再加上强子他妈妈一旁的煽风点火，把他们老两口说的也动了心，哪儿也不去了就来了。
怪不得院长早上看见我那么笑容可掬，原来他们是去调查我了，怪不得主任让我去门诊给她们接诊，这都是他们设计好的啊，唉，我那傻子爱人兄弟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一直没有说话，一个是没有说话的权利，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可强子听了他干爸这么说了之后就有点蔫了。
这个时候强子的干妈和那贵妇人开始说话了。
“孩子你吃啊。”
“我吃了阿姨。”
“小杨，我平时肚子真的经常的疼，可就是找不出毛病，你看我这一天什么都不敢吃。”
我看了一眼那风韵有余的贵妇人，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前辈们，淡淡的说了一句：“实际您现在的状况也不需要吃什么。”
扑哧，她旁边强子他干爸的儿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娘，你去彩票站坐半天，再看半天韩剧，看完了再去唱k，我看你一天什么也不用吃，喝点水就够了。”
哈哈哈……，气得那个贵妇人伸手给了那小子一巴掌，那小子也借引子下桌了。她们回来肯定把就诊的经过全说了，特别是那个女的一定添油加醋的把我埋汰个不轻。
“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格，我女儿从小就让她妈给惯坏了，就得有人压制她。”
“哼，喝点酒你胳膊肘子就往外拐。”那个女的也就着他爸爸的话离开了。
“来，咱们喝酒。”
可强子他干妈去起身马上去给我盛饭了，明摆着是不让我喝了，本想今天喝出去了多喝点，现在也不能了，我知道她是什么用意，她们是想别让我喝了，吃完了好去和那个女的聊一会，唉，我心里隐隐的叹着。
我刚吃了两口，门铃突然响了。
“冬子回来了。”强子的干妈马上起身去开门。
冬子，就是昨晚那个中尉，是强子另一个大爷的儿子，昨晚那种态度让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可这小子今天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昨晚的冷漠和现在对我热情有加的让我茫然。
“怎么吃上饭了，那怎么行，来大哥，我得和你喝一杯。”他竟然今天叫我大哥，说着他还瞪了一眼吃饭的强子说：“你怎么也吃饭了。”
“好好，你们哥们应该喝一杯，洋洋，洋洋，你哥过来了，你也过来喝一杯。”强子的干爸积极主张的还叫着自己的儿子，我才知道他叫冬子，那个叫洋洋，那、那个女的叫什么呢？我正想着呢，冬子开口了：冬梅姐过来喝一杯吧。
“甭叫我，你喝你的。”冬子听了对他的父辈们做了一个鬼脸，这个时候洋洋过来了。
“我叫你还那么费劲吗？”
“呵呵，你是大哥叫我敢费劲吗？”这话说的也不卑不亢不冷不热，真让人琢磨不透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兄弟感情。
“杨哥，咱是第三次接触了，是不是得干一杯啊。”
“第三次？”我听得莫名其妙，昨晚我们才见面怎么是第三次呢。
“呵呵，你好好想想……。”
我想着，他在等我的回答，我从哪里想啊，这个人在我的脑海里没有一点印象。
“呵呵，杨哥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那天你把我从手术台撵出去了。”
“哦，你是通讯连的。”我恍然大悟。
“咱哥们是不是得干一个。”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些父辈啊和小孩子一样的好奇，我不禁脸红了，看了冬子一眼，还是你自己说吧。
“呵呵，那天我的一个兵修理器械被弹簧打着后腰了，当时都看见骨头了，以为骨头打坏了，结果到了他们医院一检查是腰子打坏了，马上就给送手术室了，那小子一听要做手术爹一声妈一声的喊我，非得叫我跟着进手术室。”
“呵呵，杨哥，你不知道带兵的都护犊子（言情小说网：www.♋➏➒xs.cc），我也担心着急就跟着进去了。”
“来先喝一个。”
“那后来呢？”还没放下杯子他干爸又着急了。
“呵呵，我刚进去看见那小子被扒光了直挺挺的绑在那里，再一看他们这些大夫的架势就和屠宰场杀猪的一样，我更担心了，就走过去想看看他们怎么动刀。”
说着他又举起了杯子。
“这时候一个人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还拿着手术刀突然对着我说，你给我出去。”
“医院的大夫不说全认识我也差不多，就是我官小点还从来没人对我这个态度呢。”
“呵呵，你不知道咱老爸是后勤部长吧。”
哦，怪不得第二天主任问我得罪谁了。
“我根本就没搭理他，站在那里没动，可那大夫到来了脾气，把手术刀一扔，走过了就给我推了出去，气得我当时就想踹他一脚，要不是怕我的兵在他手里受气，被他多割一刀什么的，再有人拦着也不行，我那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
“你他妈的这个臭脾气，和我一样一样，我告诉你以后别拿你老爸的牌子到处张扬。”
“呵呵，昨晚见你之后就感觉你的眼神有些面熟，刚才我在连里头问我那个战士，那天给你做手术的大夫叫什么，他一说是你，真不好意思大哥，我赶紧把手头的事情扔了就赶过来了，要不知道是你我还真一半伙赶不过来呢，对不起了大哥，这杯酒算兄弟给你赔罪了。”
“哈哈，你也有这时候。”
“闭嘴，喝你酒。”冬子一句话就强子给顶了回去。
……
“杨哥，这回成自家兄弟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想不到这个纨绔子弟还挺悍气。
“杨哥，看我冬梅姐的感觉怎么样？”冬子问的直来直往。
我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老妈，我说你们还是给我冬梅姐找个姓孙的吧，别难为我杨哥了。”
“什么姓孙的？”
“开包子铺的啊。”
哈哈哈，众人才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原来他把他冬梅姐比作了孙二娘，气得那贵妇人和强子他干妈一起挥起了巴掌。
“找个矮脚虎姓王的也行。”
“你也找揍。”说着那些巴掌又飞到了洋洋的身上。
……
“好了，好了，喝点你们哥们去玩吧。”
强子的干爸似乎也不想让我们喝下去，毫不忌讳的撵我们下桌了。
“杨哥兜里带钱了没有，咱来八圈。”
“钱有，我不会打麻将。”
“哥，没事我给你支招。”
唉，我嗔怒的瞪了一眼强子，傻小子，你知道个屁，这不是他们明摆着让我接触你姐吗。
我坐在洋洋的下家，那个被他们刚才又比作孙二娘又比作扈三娘的冬梅坐在我的下家。
“不行看我牌。”还没等打她就开始警告起强子，真是的，这样的女人倒搭我三百两也不要。
强子对麻将的技巧就是非同凡响，两把把他姐臭的没开开门，气得那个女人好像注射了奥美定胶，胸部异常肥大。
“哥，不能打八万，如果人家夹口胡八万你就得给八倍，打五万吧。”我手里是五七九万，强子一边说着一边让我打出了五万，他在瞎说什么，明明我们要胡八万，他这样说不是逗人家吗。
“你能不能不看我牌。”
“我根本就没看你牌啊。”
“哼你打我也不要，遇见你们这样的庸医真是患者的不幸。”我知道她含沙射影的指桑骂槐。
“我也是，不过你放心我从来不去给神经科出诊。”
“你、……。”我估计这圈麻将打完她有可能真去精神病医院了，气得她没好气的打出一张——八万。
“胡了，哥，咱胡了，姐你黑炮放夹八万，一家包炮，四八三十二，你给三百二了。”
“你、你、你们合伙耍赖。”
“别说了，亲姐啊，给钱啊。”
“给，拿去买药！”
把她真的气疯了，也许她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修理过她，一甩手一叠钱扔在了桌子上，扭头走了。
“二哥，你们赢了这么多是不是得请客啊。”
“大哥，你是不是也没喝好啊。”强子听了洋洋说的回头去问冬子。
“走，咱出去喝，不和他们凑热闹。”冬子好像是他俩的主心骨。
“哥，走。”说着强子拉起了我。
推开门正好听见父辈们激情的唱着《小草》。
没有花香啊……。
洋洋打头第一个走了出去冬子跟在后面，而且马上接上了下一句歌词，那声音更清亮——没有树高。
父辈们好像愣了一下，我看见强子他干爸打拍子的手在空中制空的停顿了那么一下，马上又唱响了——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啊从不烦恼。这句已经有了冬子和洋洋的合唱。
春风啊春风啊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好像两个合唱队在排练，我被强子推了一下，我们鱼贯而行的迈出了军人行进间的步伐铿锵有力的走了出去。
哎哎哎，你们去干什么？两个老妈惊诧急迫的在喊。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
后面传来了父辈们豪放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