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四章

十四
  中雾几乎把脸都伸进电视机里了，可是新闻播完也没说陈靖椽在哪。中雾低喃着：“是在哪呢？这是哪呢？”许奋杰的室友翘着腿说：“这不是城隍庙么？上海嘛。怎么你认识谁吗？还是你也是王崎的粉丝啊？”不等她说完中雾拔腿就往外跑，撞了正在开门的许奋杰一个满怀。许奋杰见他一脸匆忙兴奋问：“来找我啊，急啥呀？”中雾抓着许奋杰的肩膀大叫着：“我找到我哥了，我找到我哥了。”然后往外跑去恨不得立刻冲入陈靖椽怀里。

  中雾边跑边叫着：“我找到啦，我找到啦。”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跑了一会，中雾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量，自己就算知道了陈靖椽的去处，可是上海那么大上哪去找？而且自己现在临近高考，父母根本不会让自己出门去找他，也不能指望父母扔下工作去找他，自己不能任性地丢到一切去找他的。想着这些刚才兴奋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刚进教室，班主任就把他叫了出去，说家里有事找他，让他往家里回个电话。中雾满心想着陈靖椽，没注意到班主任脸上的古怪神情。

  接电话的是大姨，中雾心下奇怪，大姨这么大老远赶到了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果然中雾妈用疲惫的声音说：“中雾，你大了，有些事你还是知道的好，你现在回家一趟。”中雾想莫不是母亲也知道了陈靖椽的消息叫自己回去，可是又犯不着叫大姨也来，立刻吞回了这个想法，问道：“出什么事了？”中雾妈说：“总之你先回来吧。”

  中雾推开家门发现一片狼籍，吓了一跳，母亲和大姨坐在沙发上，而母亲低声啜泣。中雾大声问：“出什么事了？家里被盗了么？报警了么？”大姨站起来对中雾说：“中雾，你爸让人抓走了。”中雾纳闷道：“你说什么？谁抓走了？”大姨说：“你爸被公安带走了。”中雾忙问：“为什么？”中雾妈哭得更厉害了，大姨说：“他们说你爸做假帐，行贿，而且…”中雾缓了口气问：“而且什么？”大姨接着道：“而且你爸和力和公司一起申办的工程项目和银行贷款融资，现在力和公司不认账，所有账目单上都是你爸，所有债务都落在了你爸身上。”中雾倒吸了口冷气，大姨的话如同晴空霹雳，把中雾砸得七荤八素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中雾对母亲说：“妈你别哭了，现在哭也没用。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我爸行贿？”中雾妈边哭边说：“你爸厂子的事我从来不过问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爸那管帐的刘主任也被警察带走了。”中雾大声问：“那能见我爸呢？我们去见他。”中雾妈说：“我已经知会你赵大爷了，可是你赵大爷他是刑侦科的，你把是让经济警察带走的，可能不好插手。”中雾说：“什么插手，现在见我爸也不行么？”大姨接过话说：“你爸的案子情节比较严重，现在不能探望。”中雾说：“那怎么办？就坐着么？”大姨说：“其实通知你也只是让你知道家里出了事，也不能真正指望你做什么，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复习，过了高考这关再说。你考好了，也不用你爸你妈操心你了。”中雾妈擦干了眼泪说：“中雾，一会晚上你就回学校，什么也别管，复习就行了，这边不用你操心，你爸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中雾想安慰母亲几句，可是他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满心混乱，出了复习考试以外，自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晚上你到学校，中雾就抓着书本努力地看，可是头脑乱作一团什么也想不出，书上的字扭曲着变成了行贿两个字。中雾大吼一声，用拳头狠狠砸在了书本上。立刻安静的角落吸引了全教室的注目，中雾面对着四面八方的眼神，那些眼神里有好奇，有气恼，有幸灾乐祸，有责怪，中雾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都在嘲笑自己，讥讽自己，自己也曾以为自己和父亲都是正直的人，而现在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否定了一切，扭曲了的信仰支撑不起中雾的天空，中雾再也抵受不住这些目光，仿佛都是利剑划破了他的肌肤，他推开了旁边的刘以川跑了出去。

  中雾没跑多远就觉得自己很疲惫，走到了操场角落的花池边坐下，让黑暗彻底把自己笼罩，泪水就从捂着脸的指缝中涌出，由哽咽变成悲坳的痛苦。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中雾的肩膀上，刘以川的声音（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透着关切传来：“你怎么了？下午你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刘以川温热的呼吸打在中雾的手背上，中雾一把搂住刘以川，靠在他肩膀上任泪水打湿他的衣衫。中雾蓦然发现原来刘以川的肩膀这么宽厚，陈靖椽那么遥远而虚幻，刘以川却实实在在地在他身旁给予他温暖，远比陈靖椽更为现实更为可靠。刘以川显然也慌了神，手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停留在他的后背轻拍。

  中雾觉得此刻刘以川给他的温暖炙热得超乎想像，内心的信念的顷刻崩溃，他抬起脸迅速地把唇贴在了刘以川的湿热的唇上，大颗大颗的泪划落，贴着脸颊润在两人的唇上，浇醒了中雾最后的理智，他猛的把刘以川推开。黑暗中看不清刘以川的表情，两人默默无语，忽然刘以川狠狠抱住中雾，让中雾的脸贴在他肩上低声说：“你使劲哭吧，哭完就好了，然后告诉我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