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白的屠刀章

  被困住的猪叫声愈加撕裂。爷爷让众人控制住这挣扎逐渐剧烈的身体，然后卸掉钩子。腾出手来，接过了爸爸递来的一尺雪白屠刀。这些工具在家里，山伢仔从来没有见过。只是每一次看到爷爷背着出去然后又背着回来，布袋永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完整如初。然后放在阁楼的柜子里锁上，从来不让山伢仔碰。没想到这布袋里，有这么多的家伙，真像演武侠剧一样。

  而接下来，真的如武侠剧里血腥的情景出现了，一眨眼的功夫。明晃晃的长刀，已经被爷爷捅进了猪的脖子里。顿时鲜血喷涌。山伢仔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只有猪喘息的声音。他自己觉得过了好久，但是放下手，发现血依然在往外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雪。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洋瓷铁盆，刚好接住了喷涌而出的血色瀑布。爷爷移到了猪头的位置，神奇的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被血溅到。等到猪的喘息声停止的时候，血也流干了，装了满满两个盆子。

  身后的土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满了冒着热气的开水，海海漫漫的一池，快要溢出来。池里还横穿着两条拇指粗的麻绳。众人又吃力地把猪抬到了池子里。麻绳的作用立刻得到了体现。交错使用，众人合力拉抽，猪就像按在一个辊柱上一样，左右翻滚。全身的每个部位都被热水充分浸烫。每过一会儿，水池里的水位就会因为渗漏而减少，新的热水就会被贤惠的女人人们填满。用土坑的高明之处就在此。如果是用其他器皿，一方面难以找到这么大的容器，另一方面，水如果渗不下去，为了保持水温足够高，想继续加水，就只能把原有的水舀出来，这样工作就增加了一倍。猪在水池里已经浸泡了半个小时，终于又被众人用绳子拉上来，放在了独轮车箱上。爸爸从布袋里祛除几块像马蜂窝一样的黑色石头，分给男人们。长大了山伢仔才知道那就是玄武岩。爷爷身先士卒，紧握着石头在猪身上搓起来，蹭蹭有力。这神奇的石头，祛除毛效果极好。不一会儿，刚才还是黑色略显污浊的猪，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雪白。众人一起用力，把猪抬到了木架上，两只后腿用铁丝绑扎，倒悬半空。爷爷从爸爸手中接过了一把小剃刀，边洒水，边仔细在猪的洁白的皮肤上剃。这个细活功夫和刚才的勇猛比起来，简直就是如女人绣花般精致。不过真正的细活还都在后边。爷爷把猪的表面清理干净。然后用一块白色的帕子堵上了猪脖子上，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的的刀口。然后用刀尖，在猪的肚子上点了一个小孔。爸爸递给他一个烟锅杆粗细的竹筒。他灵巧的把竹筒塞进了刚才的小孔里。然后用力吹了起来。这时候，奇迹出现了。猪竟然像个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刚才瘪着的肚子，现在鼓鼓的。爷爷的脸也因为用力憋得通红。这样做是为了一会儿开膛皮杜时，不会伤害到内脏。

  又是刚才那把屠猪的长刀，被爷爷轻轻的滑过猪的肚子。刀不血刃，永远都是雪白。两扇大门打开，辛苦了一个下午，猪的宝藏（言情小说网：www.♋♋xs.cc）尽显眼前。爷爷麻利地把猪分成两半，抬到厨房的案板上。然后用一把锋利的砍刀配军刀，按照按照厨师的要求，把猪分成好多块。肉是肉，骨是骨。一旁的厨师，敬佩的直竖大拇指。

  等一切都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爷爷和爸爸的脸上满是汗水。主人家留爷孙三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主菜当然就是今天的战利品——猪肉。

  主人家给爷爷的酬劳是四斤肉，一包白糖，一包点心。爷爷推辞了好久。他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当帮忙添喜庆了。主人家还是坚持，后来硬是塞给了爸爸。不过爷爷唯一开口要的，是今天杀猪留下的一个废物——猪膀胱。都说猪全身都是宝，但是这膀胱除外。然而到了爷爷手里，却又是一番神奇光景。这也是山伢仔忍了一个下午的血腥杀猪，最期待的一件玩物。在那个物资匮乏，玩具甚少的时代，猪的膀胱，就是农村小孩的气球。

  这种气球，非常结实，怎么踩都不会破。以后干了变硬，还可以做成皮球踢。只不过这个小物件最终要变成气球，还需要爷爷这个魔术师来创造。爷爷又拿出了自己的竹管，边走边用力吹着。山伢仔看着气球逐渐变大，开心的不得了。一想到明天有气球可以玩，往后还可以当做皮球踢，就闹着要从爸爸的怀里下来。然后绕着爷爷，开心地又蹦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