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四月我是查着日子过，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到了五一国庆节。
国庆节我不休息可我依然高兴，因为程阳说他五月会回来……看我。
只是（看我），但我会认为这是又一次留下他的机会。
总是失眠黑眼圈特别重，可是程阳说他不喜欢，我胡乱的去超市听导购员建议买了一堆眼贴膜，又听说吃木耳可以消除黑眼圈，也不知道都灵不灵，反正我是病急乱投医。
理了头发，每天早睡早起，保证手机畅通，甚至做好了随时跟公司领导请假陪程阳的准备。
按照程阳的尺码买了一双新拖鞋放在门口，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甚至翻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西服，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己，折腾家里了，反正万事俱备只欠程阳这股风刮回来了。
工作很积极，猴子说我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激情四射活力无限的，我告诉他说，久旱马上就要逢甘霖了。
1号、2号、3号……12号、13号……20号、21号，一直到日期变成双位数我还是没见到程阳的半个影子，而他的手机一如既往的关机状态，但是我热情不减，他慢性子凡事慢半拍如家常便饭，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等，且我等的很开心，不是有句话说嘛，好的东西来的都比较迟。
披着外套坐在电脑前面，我已经没有心情再一遍遍的打开空间、关上空间了。窗帘布透出的微光告诉我又是一个天明了，不用看手机日历也知道已经从五月蹦到了新的一页，六月。
程阳，难道你的日期和我的日期不同步吗，你的日期是慢的吗！等来等去等到的只是一个迷茫的儿童节吗！
一路的颠簸，高配置高性能的越野车还是让我屁股生疼，幸好有新鲜的空气和鸟鸣一路陪伴，不然我这逃避之行真是落魄凄惨到家了。
这里一望无际的沼泽地，站在房顶远眺能看见星星点点的一点是树林。我就在这里，只有电，自来水要过一阵子才能通过来。
叫老工人搬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放在三楼的楼顶，以后这个露天平台就是我大部分时间要待的地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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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喂！”
……
抱着办公室里无绳的座机去了露天平台，按照手机的来电显示给猴子回过去电话“猴子？”
“你手机什么破信号？方向你跑哪去了这是？这是什么号码哪里的号啊？”电话里立刻传出了猴子的碎碎念。
“啥事？说”我直奔主题，不然猴子又不知道要扯到哪里去了，经常是他给我打电话一聊就是半个小时，最后他打电话的目的，要说的事忘记了……
“啊，是这么回事儿，你最近小心点哦，你听说了吗？”猴子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
我吐了一口气“我小心什么？而且你什么都没说呢我听说什么，兄弟你淡定点成吗，说话别没头没尾的。”
“等等哈，我自己顺一下，整理一下思路，想想怎么说能让你一下子就明白”
“成，反正我用的公家电话，你想多久都行我不着急”我按了一下免提，干脆扣上了听筒。
电话里猴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前几天领导找我谈话了，主要内容是人员调动问题，去治理北郊xx，只要去就升职加薪，我拒绝了，昨天听说领导又找了星星谈这事儿……唉呀妈呀，累死我了可。”猴子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星星也回绝了是吧”我说。
“当然了，那个狗不拉屎的地方，满地大稀泥，荒无人烟的谁愿意去啊，去了跟开垦北大荒没什么区别谁疯了会去，回头领导也得找你谈话，你小心点？我跟你提前打个招呼让你有点心理准备，回头怎么跟领导说……唉我跟你说呢你听见没？”
“哪有你说的那么惨啊，贴近大自然不好吗”我笑着说到。
“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别嬉皮笑脸的成吗！到时候你可别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你小子能干出这种傻事，啧啧，最后也不知道谁那么惨会被弄过去……”
有只喜鹊就落在楼顶边的围栏上，发出“嘎哒嘎哒”的叫声，免提的电话机里传出的猴子的话语声引起了同样是动物朋友的共鸣。听着猴子的絮叨我有点小感动，在这个人情冷暖的世界上，在这个自顾自的社会上，我不求别人都能如猴子一般提醒我，只要别去领导那里推荐我就好了，这跟我自己愿不愿意是两码事。
“等一下，什么声音……方向……这号码？不是吧！唉呀妈呀，我亲娘七舅姥爷啊，陈方向，别告诉我你……千万别说！”猴子又开始一惊一乍的了，而且加了分贝，甚至都带了哭腔。
“嗯，你猜对了，我已经在鸟不拉屎的泥坑里了呵呵，这个号码你存一下，以后我手机打不通你就打这个号码吧。”我把两只脚放在桌子上，舒服的吐着烟圈。
“你tm脑子进水了吧，是不是领导硬是派遣你过去的”猴子很激动，明显的有些气愤，连说话声都带着重重的呼吸“不然我跟我爸说说，让他帮忙找找关系给你弄回来！m的，怕什么来什么，那天开会老张就推荐叫你去，当时我看领导并没说话，以为这事也就跟你没关系了呢，其实咱们领导最舍不得你过去的。”
“舍不舍得我不知道，但我过来肯定没有升职也没给我加薪，呵呵了。”这很讽刺，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别人来别人不来，我来了却什么好处都没有。
“你少装糊涂岔开话题，你这套糊弄别人还成，你根本不在意升职加薪的事，一定是你自己脑袋被驴踢了答应的，我说你什么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那地方你想买包烟或者买瓶水都没可能的……”
“我背了一书包烟过来，喝的水公司三两天送一次，而且我当然乐的升职加薪了，回头我得跟主任谈谈这事儿。”
“放屁，那我问你，你的基本工资是多少？公司给你交了什么保险？加一次班的加班费是多少钱？”猴子总是喜欢跟我较真儿，每次我都赢，但这次我输了。
“大概……好像是……”我真不记得，或者说是不知道，每次没钱了就去取，取到取不出为止……
“好像个屁，你就是个连自己工资多少都不知道的人，你说你到底发什么疯，赶紧跟我讲讲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决定有可能让你一辈子待在那个泥坑里……我问你，你除了知道你自己的名字你还记得什么？真是……”
“程阳他……可能我们……后会无期了吧”
“最近我也是太忙，哥们我最近忒忙，没时间去找你，几天没管住你你就开启了犯浑模式……啥？你说啥？”猴子本来的滔滔不绝被我直接打断。
“我说程阳让我弄丢了，网号没了，手机打不通，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啊，我猜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事已至此，我已经明白了，我是彻底失去程阳了，骗自己都没理由了。
电话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后，猴子才说话“唉，我突然也不知道咋说了，你还好吧方向？不过即使如此，你这个决定未免草率了一点，工作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没关系，这里真的很好，不信有机会你过来看看，风景宜人的很，瞧，就我这大大的露天平台，你来了咱搞个露天烧烤哈，你要来之前最好准备一个厚实点的垫子，路不好坐车颠屁股。”环视了一下四野，的确美只是有些冷清，安逸的让人觉得有种养老的感觉。
“自欺欺人吧你就，嘁”猴子表示不信。
“这里很适合我，真的。”
“变态，有病，你有病。”
“猴子！”
“在呢！”
“我工龄比你长很多吧，说实话做的工作也比你多吧！”我没有对着电话说，而是靠着椅子对着蓝天白云说。
“对，是，对于工作方面，我承认咱领导也认可你，但是方向你到底要说啥？”猴子有点迷惑了。
“前些天碰见了老同学，唏嘘寒暄了很多，他说我命好，跟他们进工厂的同学比起来我混到了政府的编制。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别人都羡慕你飞的高不高的时候，很少有人问过你飞的累不累……在咱们公司我实习期长达四年，要是我没记错你的实习期只有六个月吧，我也知道星星来公司甚至没有实习期直接就有了编制……这不是笨鸟先飞的道理而是起点就不同，我仰望了政府主楼十年，以前总会告诉自己给我三年时间我要进主楼，给我五年时间我要上到十层，可是呢，十年了，我依然没进去反而越来越远，我发现努力是可以得到认可，但是认可不代任何实际作用。”
“方向，其实同事们私下里真的很认可你，做到几个人满意简单，可是你知道吗，能让全公司几百人都对你数大拇指也是我佩服你的地方，对了对了，每年的先进不都是被你拿到吗，那大红花……”猴子在挑话说，他想让我高兴我知道。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每次上班路过停车场的时候我会想，在这个大院子里上班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是挤公交过来的吧，当你们挑来挑去的选择部门之后，剩下的位置就会把我丢过去，这不是自卑，是看清，与其待在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还不如另辟蹊径，找一个适合我的地方。”
猴子沉默了，他是白羊座我是狮子座，两个最合拍的星座，就像现在的情景一样，白羊的他总是能安静的听着狮子的我的独白。
“我不挣不抢，不吵不闹却还是不自在，还是有人想把我丢出来，现在不是更好，在这个你所谓的泥坑里，我乐的自在，我一样可以努力做好工作，而且不用给领导开门，不用说着虚情假意的官腔，不用给别的同事让电梯，不用在会议上或拍手或记笔记……”
猴子呼了一口气说到:“也许吧，但愿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这里很好，有十几个老工人做我的帮手，他们都很老实有的健谈有的沉默寡言，最重要的是他们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和照拂……嗯，挺好的，而且我相信在这里我升职加薪反而会更快哦，呵。”
“可惜那地方太偏僻了，以后我可怎么找你玩耍啊！”终于是又听到了猴子的笑声了，他被我的话题搞得也沉重了一阵子。
“我有休假的怕什么，好了不说了，好像有事情要做了，我忙去了。”我看见一个老工人上了平台，应该是找我的。
挂断了电话我又对着电话嘀咕了一句“这样挺好，我也永远不会挡着你的路，我唯一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