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舅妈你真的太善良了，是我舅舅太不知足了。不过我认为没有安全感的婚姻是不幸福的。我觉得吧，你还是跟我舅舅分了好，你还能找到好人家的，趁着你年轻赶紧把自己嫁了，嫁给真正爱你的男人，这样你一辈子才不会白活，才会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李米米停下手里的活用衣袖擦脸上的汗水。这天气一劳动身子就发热。李米米顺便脱了一件外套，把外套挂到旁边菜园子的篱笆上。李米米顺带看了一眼菜园子里的菜，绿油油地，在阳光下泛光，小蜜蜂和蝴蝶飞来飞去，使人容易迷醉在其中。李米米收回了视线，回到位置上，操起锄头继续干活。

  “小米，你是不是来劝我跟你舅舅离婚啊？哪有你这样的，常言说只有劝和的，没有像你这样专门来劝分的，你这样可不好呢，我是不会跟你舅舅离婚哦。”方晴停住了，站直了身子看着李米米，怀疑李米米的话。

  “舅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顺嘴这么一说而已了，怎么敢特意来劝你们离婚呢。我就是说你这么好，舅舅对你却这么个样子，所以为你着急呢。我舅舅都四十来岁的人了，你还这么年轻，耗着多可惜啊。你看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天到晚不回家，把一个家丢给你来打理，一点都不像个男人的样子，没有担当。”李米米说完后，也发觉自己说得话有点儿像一个说客了。李米米内心里还是希望舅妈能跟舅舅离婚，这样的婚姻过得太没有意思了。一个女人的命运可不能这样被一个不爱的男人给绑住了，太不值当。这男人有什么好的，要被他这么绑住过没滋没味地日子？上辈子欠他的不成，要拿一个女人家的命运来装饰自己。

  “生活啊，谁也说不准是个什么样子。这就是命啊，我方晴就这个命啊。”方晴叹息起来命运。方晴的内心里，其实有更大的苦楚无法讲出来。不知道如何讲，找谁讲，怎么讲。一直来，方晴就这么忍着，悲苦着，无处倾述内心的苦痛。不但没有地方讲，不好讲，她还得像个幸福家庭的妇女，高兴着，把自己打扮的精神着，没事人一般。

  “对不起，舅妈。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忙。真不好意思，一来就说了这么多让你伤心的话。”李米米歉疚的安慰方晴。其实李米米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也不了解人家的生活。虽然是亲戚，但很多事不是当事人，没法了解到。她所知道的仅仅是方晴两口子之间的一些皮毛。

  “小米，没事，我是不会伤心的了。不说了，等下你外婆听到又难过。”方晴又挥下锄头语气淡淡地说。一锄头下去，一大块泥土翻起，一条蚯蚓被挖成了两节，一节在翻开的土里蠕动着。方晴看着蚯蚓，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命运也是如此，被父母和世俗切断，切成了两节，一头被埋进了土里，一头又在外头挣扎着，无力地挣扎着。

  “好的不说了，舅妈，你就把我当你朋友吧，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你要是不想在家里，想去城里上班我可以帮你找份工作，当做是散散心了。”李米米帮方晴出点子，希望能帮上她一点忙。

  “谢谢小米，像我这年纪也不小了又没有什么文化，还是安分在家吧，要真有需要工作的时候我就找你帮忙了。好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看把你累得一头汗水。”方晴停下了手中活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天空，日头已经偏西了该吃饭了。她这抬头主要还是防止被李米米触动的情怀，害怕忍不住会从眼眶里涌出来。刚才李米米说那些话的时候一股酸涩味道已经由胸口开始往喉咙冲了。此刻的方晴胸口正如有大石块压着一样的重，快要把她整个身子压沉下去了。她很想大哭一场，哭个昏天暗地，哭个地裂山崩，可现实又逼迫着她不许哭，要坚强起来。哭，不是她方晴的拿手本事，长这么大了还没有学会好好的哭。她倒是学会了忍，从小开始就忍着，忍着父母，忍着兄弟姐妹的欺负，忍着嫁给了不该嫁的人，忍着老公不跟她好好过日子。她就这么忍着，忍到了当下。

  方晴她妈也说方晴是一个能忍的女人，且还非常能忍得住，倔脾气，从不张扬，更何况是夫妻间感情的这事儿就更不会说出口了。外人看到方晴的总是淡淡地笑，淡淡地快乐，以为她方晴还有多幸福。

  方晴是凡人，当然有言不由衷的苦楚，只是她不爱表露出来。不像其他女人一有什么委屈了就大闹大叫，昭告天下人知道自己受了多少苦难，但方晴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是自个儿往心头咽。

  多少年过来了，跟肖咏华吵过打过，那也是关起门来的家务事。邻里上下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吵了那么多年了。大家还在看着呢，肖咏华这么大年纪的中年男人了，老婆还这么年轻漂亮，还贤惠着，可羡慕着他们了。一个勤劳贤惠操劳家务，一个开着裁缝铺子赚钱，这样的组合多好啊，大家都嫉妒着呢，都拿他们两个做榜样教育别人。

  周围个个吃了苦的女人都羡慕着方晴。能不羡慕吗，肖咏华除了在年纪上比方晴大许多。人长得那可是仪表堂堂，要身段有身段，要相貌有相貌，还开一家裁缝店把东河镇的生意都做光了。肖咏华不但人长得好看，手艺更不用说了。二十多年前就出去淋洋市的淋洋镇跟水云天学艺，学了三五年时间回来了，得到了师傅的真传，自己开了一家铺子，把学来的手艺展示出来，长袍马褂旗袍寿衣中山装西服大衣，传统的与潮流的样样精通无所不能。肖咏华在大家眼里是一个会赚钱的男人，是一个不但长得好看，还是一个性子温和的好男人。

  这么一个长得好看，又有一门手艺，方家自然是喜欢这样的姑爷。只要方家喜欢的，她方晴有什么理由说不好呢？方晴是思想传统的女人，没有什么花头，安分守己，长辈们说得是什么，她就接受了。父母又是那种不好招惹的父母，见着都心烦的，不如安分一点，省得招来那么多麻烦。

  肖咏华不爱回家，对方晴不好，但对其他人很好，对方家的人也一个不差。方家人明白，像肖咏华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对不起别人的。那方晴跟肖咏华之间的矛盾肯定是方晴的不对，方晴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职责。

  方家的人对肖咏华是没的说，倒是时常责备方晴要好好做人家的老婆。面对种种指责，方晴认了，还认得很干脆，委屈着自己。是的，她要做一个让别人起来很幸福的女人，做一个让别人找不到话题的女人，做一个合格的老婆。让所有人闭嘴，让所有人看不到她的苦楚，子能看到她的幸福。

  当肖咏华提出离婚的时候，方晴是不能答应肖咏华的。这离婚就好比是一道耻辱一道枷锁上在她的身上。她是一个传统家庭长大的传统女子，如果离婚了方家都会没有面子。方晴宁愿关起门来让肖咏华打她，骂她，或者对打对骂也不会跟肖咏华离婚，一辈子都要耗死在肖家，吊死在肖咏华的身上。

  在这个肖家，方晴是讨老人家欢心的，受老人家宠爱的，与邻里乡亲也是相处的和睦的，从不跟他们为了鸡毛蒜皮的是争吵打闹。所有人看来，肖家的媳妇是一个贤惠又通情达理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少啊，落得了一个好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