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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离别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两个人踱着步，在校园里走着。他们走到教一楼，看着还有同学进进出出；他们走到花坛，看到有一对对的情侣在交谈；他们走到操场边，看到有许多人在踢球；他们走到教二楼，看到后面的南望山上的小径，有同学在散步。最后，他们上了楼顶，眺望远方，俯瞰这个四年来恨过爱过的地方。
校园一切看起来都象以前的每一天一样，不一样的是他们。此刻，该向它告别了，他们的生活从此即将改变。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天空拉起了夜的帷幕。
郝文礼悲凉地说：“还记得我们放飞的纸戒指吗？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沈文章说：“不管飘到哪里，在上面写的名字就代表誓言，那誓言不会变。”说完，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郝文礼的手上。
郝文礼轻轻回握着，不舍地看着他。
黑夜里，他们躺在郝文礼那张下铺上，只有一张草席，也没有枕头，就把脱下的衣服卷起来，垫在头下。胳膊紧紧搂着，躺在彼此的怀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ewww.yanqingcun.commsp; 郝文礼说：“还记得第一次吗？是在你的上铺？”
沈文章说：“是我让你上去的，你开始还不想。”
郝文礼说：“现在，在我的下铺，我也要好好看看你的脸。”
沈文章笑了，说：“我的脸没你的好看，你的脸胖一些，更好看。”
郝文礼就象沈文章对他以前那样，两只手把他的脸紧紧地捂着，将嘴狠狠地压在了沈文章的嘴上，沈文章饥渴地回应着，两个人都觉得心里不舍，面临明天的分离，今宵以后不知何夕，如同焚身如火的两只彩蝶，在熊熊火焰中飞舞……
完了后，两个人脸上都是汗，也忘了擦，头挨着头躺着。
郝文礼说：“把你的手再放到我的肚子上，揉揉。”
沈文章就把手放在他的肚皮上，轻柔地转着圈，说：“真软，咦，你的痒痒肉呢？你怎么不笑了？”
郝文礼笑了，说：“已经习惯了，就不再觉得那么痒了。”
说完，也将自己的手放在沈文章的肚皮上，轻轻地抚摸起来，摸着摸着，感觉自己的眼里有些湿润，看向沈文章时，发现他也是泪眼婆娑。
两个人默默地躺着，身子挨得紧紧的……
忽然，郝文礼用哽咽的声音轻轻地哼着：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言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沈文章眼泪就流淌出来，哽咽着轻声地合唱起来：
山叠嶂，水纵横，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月光如水般地泻入，夜是如此的宁静。
在这空荡荡的楼道内，空荡荡的宿舍里，又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天，他们睡到中午才起来，直接吃了午饭后，就直奔火车站。
郝文礼买的是绿皮慢车票，快车在他那站不停。沈文章买的是直达的快车票，火车时间要比郝文礼的早两小时。
两人赶到站台时，火车已经开始上人了。
郝文礼只有一个随身的背包，沈文章路途远，有两件，一个背包，一个手提包。
郝文礼帮着拎着他的手提包，随着沈文章一道上了车。
沈文章的座位临窗，他找到后坐下，往下望去，站台上已满是人，大多是毕业的学生，这是一个唱离歌的季节。
见还没人来，郝文礼就坐在沈文章的旁边，和他一同往下看着。
沈文章一回头，看见郝文礼坐在身边正望着他。四年的大学生活让郝文礼的脸变得更圆润了，看到那白白胖胖的脸蛋，明亮的一双眼睛，一片头发斜斜地向左分着，正笑着看自己，沈文章又仿佛回到了来时的梦里。
来时的梦，他是坐在南下的火车里，现在离去时，他是坐在北上的火车里。眼前的一切却是真的，不再是梦，这梦就要醒了，这人就此要别了。
火车已在开始播音让送行的人下车了，沈文章旁边也来人了，郝文礼这才下了车。
他一下车，就匆匆地来到沈文章座位的窗口。此时这窗口已被人群围着，他胖胖的身子试着想挤进来，但还是不行，就退到人后面，踮起脚向沈文章伸手。
沈文章也看到了他伸过来的手，就欠着身子想去够，就差一点能够上了，火车开了。
此时，火车里和站台上瞬间哭声一片。
沈文章本来就下决心，自己要坚强，最后一定不要哭，不要在郝文礼面前掉眼泪，那样他肯定会更难过的。但是就在火车开动的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他哽咽着向郝文礼挥着手，轻声地说：“再见，再见。”声音小的他自己都听不见。
在他泪眼朦胧中，他看到郝文礼那胖胖的身子在追着火车跑。郝文礼哭着，喊着他的名字，向他挥着手。
他哭的是那么伤心，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直到他看不见了郝文礼才坐下。
当火车驶过长江大桥时，他还是泪流满面。
看着沈文章的手就在前面，就差一点能够上了，郝文礼正想再往前使劲，想去再一次拉拉他的手，这时火车开了。
火车徐徐地往前移动着，他不由自己地跟着火车跑起来。
眼泪？哪来的那么多的眼泪？自己的眼睛里一下子全是。
那一刻，他看到了沈文章胖胖的脸，哭的泪人一般，自己早也是泪如雨下。
眼泪在脸上拼命地流着，他不知道去擦，任凭自由地流下，流到了嘴里，他品到了咸咸的苦涩的味道。
郝文礼哭着，追着，挥着手，直到火车拐了弯，消失在视线中……
他不知道的是，从今以后，他们失去了联系，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