圪差、圪差……
一只花色母鸡欢鸣着从鸡架上的一个鸡篓里钻了出来,扑展着翅膀跳下鸡架,混入一帮正在墙角处悠闲地在泥土里刨食吃的鸡群里。
“爸爸,鸡下蛋了!”正在炕上玩耍的豆豆听到鸡叫声,站起小身子趴在窗台上向着鸡架上方的鸡篓里看了看,望见篓内的那个新鲜的鸡蛋后,便冲着正在午睡的钱虎张开小嘴唤了一句。然后,快速爬下炕,趿拉着钱虎的一双大鞋乐巅巅地奔向鸡架。
鸡架要比豆豆的小身子高一些,小家伙翘着脚张着小手够了半天也没有够到,但他却不气馁,转回身跑进屋中搬来一个小木凳放在鸡架旁,站在凳子上再去掏篓里的鸡蛋,刚刚好,小手掏到了还热着的鸡蛋。
小家伙也不顾凳子了,捧着鸡蛋撒着欢地跑向屋里。
钱虎被豆豆稚嫩的声音弄醒了,光着膀子坐起身来趴在窗台上看儿子在鸡篓里取鸡蛋可爱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
这个时候,豆豆妈也从午睡中醒了过来,同样趴在窗台边向外看着,脸上便也见了笑容。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豆豆妈微微开启双唇:“看,咱儿子懂事了!”
“是啊,比咱都有精神头呢。”钱虎边说边来到炕沿边穿上鞋,又把一件银灰色的汗衫穿在身上。
“你去做啥?”豆豆妈见虎子象是要出去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我忘饮马了,一会我把马牵到河边饮一饮,然后再到草垫上溜溜,就快秋收了,得把咱家的大黑马的膘养足!”
钱虎说完便向屋外走去,见豆豆跑进屋里便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鸡蛋放在装鸡蛋的纸壳箱里,然后把儿子抱了起来:“儿子,好样的,等爸爸晚上回来给你蒸鸡蛋糕吃!”
钱虎说完又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使劲地亲了一口,然后把他从怀中放下来。看着儿子欢快地跑进屋里,脸上又见了笑意
从马圈里牵出大黑马,院子的十几只鸡纷纷炸着翅膀跑散开去。他在墙角处拿过扫帚把它全身上下打扫了一遍。大黑马象是明白主人的意思,温顺地任他摆布。
牵着马从院中走出来,风从南向北缓缓地吹着,村路两旁柏杨和榆树纷纷扬扬着枝叶,发出沙沙响,偶尔会有几片轻巧的落叶偷偷地飘在风中。
钱虎没有抄小路走,而是沿着村路向着辽河走去。
“虎子,去溜马啊?”
钱虎走到玉秀院子前时,玉秀也刚好从院中走出来,她右胳膊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差不多满满的鸡蛋。看到钱虎牵马而行,玉秀首先开口打着招呼。
“是啊。嫂子,你挎这一篮子鸡蛋是要去串亲戚啊?”
“哪啊!我是把这篮子蛋送给你四海叔,他家一只鸡都没有,更别提吃鸡蛋了,我家的鸡蛋多的我都吃不了,便寻思着给他送些吃。等咱菜园子里的菜没了,这也是咱农家人的家常菜不是。”
玉秀边说边随着钱虎一同象前走,风不停地摆弄着她的粉白色的半袖衫,让她感觉好不凉爽
“我还寻思着这两天给他送过去一些呢,现在看来,我就不用送了!”听了玉秀的话,钱虎不禁皱了皱眉头,明亮的眸子似乎一瞬间暗淡下来。
“呵呵,瞧你说的,你海叔还怕鸡蛋多啊!”玉秀说完扰了扰额前的头发,迎着南风眯缝着起一双杏眼,脸上漾满了笑容。
她的话有种先入为主的感觉,另人觉得她就是赵四海家的女人。
“那我帮你拿会吧,这一篮子鸡蛋也够重的了!”听了玉芬的话,钱虎的面目表情明显的呆了呆,但只一会便又缓过来。
“不用了,虎子,你忙你着的吧,不就是一篮子鸡蛋嘛,轻着呢,呵呵。”
玉秀说完继续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着村东赵四海家走去。
钱虎没有再往前走,望着玉秀的背影,又盯着那一篮子鸡蛋,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胸里有些发闷,仿佛一个个鸡蛋象是幻化了一般,变成无数颗圆圆的石头拥在心头,让他呼吸不畅。
他觉得赵四海和玉秀确实应该是一对,村里大多数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心里却又不愿这变成事实,就算赵四海永远不会接受他的这份爱恋,但,只要他单身一天,在钱虎的心里就会有一份希望,就会让自己的情感深处有个奔头!
他呆楞地望着玉秀的背影出神,直到她消失在赵四海家的院子里,方才缓过神来。牵着马拐向一条窄路。
这条路径直通向辽河岸边。路两边杂草丛生,连着一片片的玉米地,呈现出一片满满的绿意。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虽有虫鸟欢叫,钱虎却觉得好不寂寥,脑海中不时地晃荡着赵四海的身影和笑脸,还有那男性十足的话语尽在耳畔震荡,弄得他心里不断地纠结,一双浓黑的眉毛始终舒展不开。
一只苍鹰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展着双翅在空中翱翔翻飞了一阵后向远处飞去。
钱虎仰头望着苍鹰远去,一时性起,翻身骑在大黑马的背上,转手啪的一声拍了下马屁股,另一只手同时紧了紧马缰绳。
大黑马象是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甩了甩头又蹬了几下马蹄,便沿着小路向前奔去。
坐在马背上,任它沿着小路奔跑,耳畔呼响着阵阵的风声,整个脸颊与迎面而来的劲风不停地亲密接触,他感觉内心不在烦燥难耐,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哨,一对黑亮的眸子闪出坚定果敢的目光!
到了河边,钱虎把大黑马牵到浅水处,待它喝足了,又牵着它来岸边附近处的一处荒草丛中,把它拴在一棵草丛中的树杆上。
做好了这一切,他看着眼前清澈而又平静的水面,又望了望高悬在头顶的日头,几片薄薄的云朵飘绕在它旁边,确无法挡去它的热量。
又看了一眼大黑马,见它已经开始悠闲地吃着草。他便来到河边,缓缓地褪去衣裤,只留下一条蓝色短裤,便向河水中走去。
他要洗个澡,游会泳。他的水性是村里人最好的,从小到大,他都喜爱泡在河水里,与水嬉戏。可以说,这段辽河见证并承载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
一步步走过浅水处,到了深水区,他便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似很长时间,才从水中冒了出来。晃动几下脑袋,抖去头上的河水,阳光下纷飞的水滴象是一串串晶莹的珍珠散落在水中,荡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圈圈。
这个时候,河的附近很静,除了钱虎再没有他人的影子。
钱虎在水中玩到兴处,抬头四顾后,快速脱去裤头,把自己完全裸露在水中,呈现在蓝天白云之下,坦荡地与纯自然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均称而又结实的,在水中或没入或浅出,或翻转或平浮,象是在水中做画,又象是在水中狂草,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宽广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马儿还在静静地吃草,风儿也在徐徐地吹着,远处的山峦连着一片片的绿意拥着这一条清澈而又宽广的河水陷入一种少有的沉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