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姐夫打来的。不用想,一定是他知道了我出车祸的事情了。之前我在医院里遇见的那个警察,应该是他告诉我姐夫我这边的情况的。
“怎么样?严不严重?”姐夫在电话的另一旁问着我。
其实从外表上来看,我的确伤得不重。酒劲儿过了之后,头就没有以前那么晕了。而且经过一天的调整,我觉得我现在充其量算是个皮外伤。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对姐夫说道。
“是吗?那就好,刚才听朋友说你出事儿了,所以我还在想你有没有什么大碍呢,你没事儿就好,我还没告诉你姐呢。”姐夫说。
“放心吧,真的没事儿,就是摔了一跤,擦破一点儿皮。”我说着。
和姐夫说完这些之后,我很担心大姐会继续再来追问我。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于这些的时候。张师傅还躺在医院里,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具体能恢复成什么样我仍旧不知道。舒雅不对我说实话,所以我必须要找主治医生聊一聊张师傅的情况。
从公安局离开后,我再次回到了医院。舒雅仍旧在病房外面守候着,我见了她,对她说:“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看舒雅的脸色,能判断出她现在的状况也不怎么好。她是张师傅在北京的唯一亲人,而且还是父女关系,这件事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我没事儿的,我等我爸醒来再去休息吧!”舒雅淡淡地说,神色黯然。
看见她这样,我很心疼。我也知道事情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现在特别恨王杨,也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又会被警察叫去。我看了看老洪,对他说:“你那边要是有事儿,你先回公司也行。”
老洪苦笑了一下,说:“就现在?你看看你,还有她,两个人能行吗?我再回去了,这里还能有个办事儿的人了吗?”
我又看了看小习,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去吧,这边没什么事儿,我们在这里也就是等着张师傅醒来。你那边工作应该也挺忙的,不用在这儿陪我们了。”
小习点了点头,说:“那我先回去,明天下午下班我再过来吧。”
老洪的两个朋友也在这边陪着我们,然后还有公司里的一个女同事。我看着这么多的人,对舒雅说:“你先回去歇一歇,这会儿我盯着,等明天你再过来接我的班儿!”
舒雅摇了摇头,不肯走。我蹲下对她说:“真的没事儿的,有我在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值好我的班的。”
舒雅笑了一下,是那种很凄凉的笑。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我在想,等舒雅走了之后,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和张师傅的主治医生谈一谈。
经过大家的劝说,舒雅和女同事离开了。老洪叫其中的一个朋友开车去送了,医院里留下了我、老洪还有老洪的另一个朋友。
舒雅前脚刚离开,我就对老洪说:“我总觉得张师傅的情况并不乐观,舒雅似乎有什么心事儿一直都在瞒着我。”
老洪点了点头,说:“刚才我去见医生的时候,他就没让我进去。只有舒雅一个人在里面。要不咱们再去问问情况?”
“你医院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我问老洪。
老洪想了想,说:“我记得你医院有认识的朋友吧?上次小晴出车祸那次,我记得你好像有医院口的朋友。”
“可那个朋友不是这个医院的啊!”我说。
“管他呢,先打个电话问问,或许能帮得上忙呢?”老洪对我说。
老洪说得没错,医院和医院之间也是有联系的。我托朋友帮我问了一下张师傅的情况,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消息。
“喂,晓勉啊,是我!”医院的朋友打来电话对我说。
“嗯,怎么样,他告诉你了没有?”我问。
“嗯……情况不是很好,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听实话。”朋友在电话的另一边说着。
听到他说这些,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情况不好是什么?难道张师傅他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我不敢想,我不怕死,只要能用上,我什么都可以给张师傅。但我就怕我愿意给,而张师傅却不需要了。
朋友似乎感觉到我这边在沉默,他用询问的口吻问我:“晓勉?没事儿吧?”
我咽了口气,对他说:“没事儿,你说吧!”
“是这样的,患者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头部伤得比较严重,双腿也粉碎性骨折。现在还不知道患者能不能醒来,如果醒不来,那可能就……植物人了!如果能醒来,恐怕双目也会因为眼角膜严重破裂而失明。双腿康复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但是这也要取决于患者能否醒来。”朋友一口气对我说完张师傅的现在的情况。
听他说完这些,我的手机直接从手里滑了下去。植物人?怎么能这样?要是张师傅真的变成了植物人,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总该去为他做些什么啊!
“怎么啦?”老洪见状,走了过来,帮我把手机捡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我觉得胸闷,也知道了舒雅刚才所承受的压力。一切来得太快了,以至于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突然想去联系医生,我不知道张师傅会不会醒来,但如果他醒了,那我要把我的眼角膜捐给他!
老洪发现了我的异样,对我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张师傅的病情不太乐观?你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都是可以治愈的。”
“我要去找大夫!”我站了起来,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老洪起身,一把拉住我,说:“你先别着急,现在张师傅还没有醒,你着急有什么用呢?刚才你朋友在电话里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老洪正说着,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循声望去,见陈经理正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老洪见状,对陈经理打了个招呼。但陈经理没有理他,而是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拳打在了我脸上。
“彭!”我很自然地倒在了一边。一时间,老洪和老洪的朋友全都愣在了那里。
陈经理见我摔倒了,似乎仍旧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朝我走过来,抓起我的衣领并把我拎了起来,对我狠狠地说:“你他妈的怎么还在这儿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呢?你他妈的怎么不去里面躺着?”说完,他又朝我打了一拳!
不过这一拳,我用手抓住了!
“所有人都可以说我骂我,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我说完,直接朝陈经理的肚子踢了一脚。
我也不知道这一脚的分量有多大,但陈经理挨了这一脚之后,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老洪见状,忙叫医生。
我看着陈经理因为疼痛而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心里没有一丝同情。我可以欠张师傅很多,可可以欠舒雅很多,或者欠袁晴、小习、老洪。但我唯独不欠他姓陈的。他没有资格替张师傅来教训我,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张师傅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赶来的医生和护士把陈经理放在手术车上推走了。老洪看了看我,然后对他的那个朋友说:“你先给他找个大夫看看脸,我先去看看陈经理。”
今天最累的是老洪,不过有他在,我确实觉得心里踏实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