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完事儿了,要不要再做个按摩?”搓澡师傅对趴在床上的那位顾客问道。
“免费的吗?”听了搓澡师傅的问话,那顾客抬起头看了一眼,说道。
“呵呵……这个……不是免费。要不我先给你按几分钟,你要是觉得好,再交钱?”搓澡师傅对趴在床上的顾客说着。
“那得了,不是免费的我就不按了。你就随便给我按几下免费的吧!”那人说完,继续趴在那里。搓澡师傅听了这人的话,苦笑了一下,随即又像没事儿一样给那人按了几下,拍打了肩膀和后背。
一切都完事儿之后,搓澡师傅见我还站在他边上,便问我:“怎么?你是想搓澡还是想按摩?”
“我……”我摸了摸身子,因为刚才已经搓过了,而且也蒸过了,所以身上不怎么脏,现在如果再搓澡,那估计就是搓皮了!要是按摩的话……
“按摩多少钱啊?”我问搓澡师傅。
“全身按摩50,按摩一个小时!”搓澡师傅看着我说。
“50!有点贵!”介于当时我是学生,并没有什么闲钱拿去按摩,所以我犹豫了。
正在我思考着要不要舍命陪君子的时候,又一个顾客来到了搓澡师傅面前,他交给搓澡师傅一个小票,搓澡师傅接过看了一下,便招呼他,要开始准备为他服务了。
见此情况,我知道现在我无论是要他给我按摩,还是陪我聊天,都不是时候。但是我又不想就这样错过这次能认识这个老大爷的机会。可是想认识他,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思考了几分钟,我决定鼓起勇气,问问老大爷的基本情况。
“大爷,您贵姓?”我问道。我觉得我当时一定是个傻傻的人,整个澡堂,也就我能站在搓澡工的身边,不厌其烦地看着搓澡师傅在别人的身上卖着力气。
“我?免贵,姓冯!”搓澡大爷笑了下,继续工作着。
问完了老大爷的姓,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时候很多事情真的不容易去做。就像这个简简单单地搭讪,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环境因素的干扰而不能顺利地进行。
“冯大爷好,我姓林。”我干巴巴地甩出了一句话,算是自我介绍了。
“嗯,小林。”冯大爷还是笑了下,然后依旧继续忙着他手里的活。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相互介绍完了,我也真的没有留在这里看冯大爷给人家搓澡的必要了。我假装笑了笑,对冯大爷说:“冯大爷,那个……你先忙着吧,我……一会儿冲冲就回去了。我就在人大上学,以后有机会过来看你!”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傻。哪有这样和陌生人交谈的呢?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呀?但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反正我就觉得这就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罢了。认识一个喜欢的熟男,不管他是不是同志,也不管他会不会反感,能说上话,就是成功了。在以前的日子里,很多时候都会遇见一晃即逝的缘分,只因为没有再去努力一步,所以最后变成了一种遗憾。
“哦,你是人大的学生啊,好,有出息。我是最近刚来这里干活的,现在就住你们人大西面那个小区里。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洗个澡,我要是没啥活,咱爷俩就聊聊!”冯大爷听说我要走,转过身善意地对着我笑了笑,说道。
“那肯定的,我要是有时间,肯定过来看你!”听他这么一说,我竟然有种很莫名的激动。后来我算是知道了,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激动的人,我只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们就这么认识的?”张师傅问我。
“对啊,就这么认识的,多简单?”我解释着,似乎是想向张师傅说明什么一样。
“呵呵,你呀,还是同志,如果不是,怎么会对年龄大的老头子感兴趣!”张师傅笑了笑,尽管是关了灯,但我能看见他的笑脸。
“可我长这么大,只喜欢过他……还有你两个男人啊!”我觉得我应该不算是严谨的同志,如果我真的是同志,我不应该才只喜欢过冯大爷和张师傅两个男人!
“这说明你小子比较挑!眼光比较高,不入你法眼的,你都看不上!”张师傅笑呵呵地说着我。
“哎呀叔,你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我留!”我说完,使劲搂了下张师傅。
“哎!”因为张师傅身上的伤还没好,所以刚才我一用力,碰到了他身上的肿块。
“叔,没事儿吧?对不起啊!”我听见张师傅的叫声之后,感觉松开了张师傅。
“呵呵,没啥事儿,就是冷不丁碰了一下,有点儿疼。没事的,别担心!”张师傅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埋怨我。他见我不敢再搂他,反而主动地拿着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间。
“叔……”他的这个举动很让我感动。
“呵呵,没事儿,下次轻一点就好了,过两天叔身上没有伤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呵呵。”张师傅逗着我,感觉好极了。
“那天从澡堂回去以后,我的魂儿就被冯大爷给勾去了。但是因为学校的课程比较紧,我也不是经常有时间去他那里的。不过相比于以前,我确实不怎么在学校的澡堂洗澡了。只要不是着急,我都会去冯大爷那里洗澡。一是能洗得更干净些,二是还能看冯大爷的。呵呵”我对张师傅说着。
“唉……看来啊,叔在你心里是没有位置了!”张师傅叹着气,语气比较低落。
“叔,没有啊,你在我心里是谁都比不了的,再说这些事儿都过去了。唉……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觉得……也挺有意思的吧。”我安慰着张师傅。
“你说,你继续说,叔就是想听听,像我侄子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就被人家给‘拐’走了?”张师傅逗着我,刚才失落的语气其实也是假的。
我天真吗?我幼稚吗?我不成熟吗?和自己喜欢的人搂在一起,没有再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吧?我很喜欢张师傅,喜欢他身上的所有。我也喜欢被他爱的感觉,不管是从心理还是身体。我一直憋了八屈地过着我“光鲜”的一面,现在回到了本真,回到了我最原始的状态,我干嘛不能放松一下呢?
“叔,我以为这件事儿要烂在我的肠子里了,如果不遇见你,如果咱们没有走到这一步,或许这段经历,真的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我说着,心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感慨。
“林啊,每个人都要有秘密,每个人也都会有秘密的。可能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尽管这种感觉不好,但这决不是你一个人才这样的。在我们周围,每个人都会有着别人所不为人知的一面。当然了,如果你想说了,并且也有人肯倾听了,这是一件好事。”张师傅安慰着我,但我也知道他一定也会有他的心事。
“叔。”我叫了一声。
“嗯?”张师傅答应着。
“您是不是也有心事不能和别人说啊?”我问张师傅,想知道他的想法。
“呵呵,其实也没啥,只不过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说了也就说了,毕竟过去太久了。都不算什么事儿了。我就想,现在活得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啊,想了也白想。”张师傅说着,算是在给我一个完整的答复。
“叔!”我叫了一声张师傅。
“又有啥事儿?”张师傅笑着问我。
“你还没说完你的故事呢!记得上次去上海,你和我说过你去过东北是吧!我想知道你为啥去东北了!”对着张师傅去东北的那段经历,我是非常想了解。
“是啊,我是去了趟东北。文革嘛,跟着我舅舅去的,文革的时候他被打倒了,所以我们一家也受到了一定的牵连。本来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但我们总不能自己人批斗自己人,所以借着机会,全家人都回了山东。但我那时候比较年轻,阴差阳错的就被送到东北支持祖国建设去了!”张师傅一边说,一边用大手抚摸着我光溜溜的脊梁。
“叔,那时候你多大?”我问。
“你自己算一下呗,我是57年出生的,文革的时候也就十岁左右。我是十岁去的东北,和我一起去的,还有我那个哥哥。我大姐本来也是要高考,和你父亲一样,结果都没参加就去下乡了,后来我姐直接就在农村嫁人了。”张师傅说。
“为啥要在农村嫁人呢?遇见喜欢的了,还是……”我有些好奇。
“她呀,命苦,被当时的村干部给强奸了,后来这事儿闹得挺邪乎,索性就嫁给了这个村干部的一个侄子了。”张师傅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能让人感觉到这件事情中当事人家属的一种无助和无奈。“那个村干部的侄子是个弱智。后来文革没结束,我姐就自杀了。”
最后这一句,张师傅是顿了一会儿又加上去的。或许他知道我会问这件事情的结果吧,哪怕这件事情他不想提及,但他还是说了。
“对不起啊,叔,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对刚才的问题道歉着。
“没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时间好久了。本来也不想说,但是现在说出去了,也觉得没什么了,反而心里舒服了不少。”张师傅安慰着我,对我善意地笑了笑。
“对了叔,说说你在东北……”本来我想转移话题,但是没等我说完这句话,我又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要是张师傅在东北过得不怎么样,那岂不是又揭开了张师傅心底的一道伤疤?
“东北啊,呵呵,东北其实是个好地方,别看没什么人,但是到处都是宝。当然了,也要看你在哪个地方。像我就是去的大兴安岭那一带,真的不错。人也不错,地方也不错。我那开车的技术,就是在东北林场的时候和一个老头学的。”一提到东北,张师傅反而来了激情。
张师傅十岁去的东北,文革十年,他应该在二十岁才回了北京。整整十年,张师傅在东北经历了他人生最宝贵的十年。这十年是一个人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形成最重要的一个时期。在这个十年当中,张师傅获得了什么呢?是不是因为这十年他身在东北,身在大兴安岭,身在一群朴实豪爽的汉子中间,他才知道男男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