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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原情歌:一O五、乘缘而来

2019-10-27    作者:路达    来源:m.9969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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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了折多山,就是青青的塔公草原。我心爱的卓玛哦,就住在那雅拉雪山。雅拉大雪山哦,云中的金王冠。我要摘下来哦,送给我心爱的卓玛,她住在雅拉大雪山下啊……”

  高升平倚靠在公路边牧民们堆起的稻草包上,就着手里的牦牛肉干喝了两口水,心情甚是轻松。远处蓝天白云下,奔跑追逐着的两个年轻人,正在纵情快乐地歌唱,仿佛生命里只有欢喜,没有舍离。

  转眼间又回康定工作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来,支教小组的工作量明显增大。有时一天内跑两、三所学校还不算多,有时则为了去到偏僻地区,路上单程都要跑上两天时间。早已在高原生活惯了的扎西和王干事通通无事,小周来了快3年,再加上人又年轻,也没出大问题。只是苦了其他三人,舟车劳顿之余,还感冒发烧拉肚子,纷纷中招。高升平算是其中最轻的了,但也足足拉了一周的肚子。直到最近这几天,大家才稍微缓了过来。

  见到这个情况,带队的王干事有意减缓了工作进度,让大家抽空休息一下。就好比今天,去夏马龙村明明中午就可以到达,但途中路过塔公草原的时候,众人见草原青青雪山巍峨,彩色经幡玛尼堆层层叠叠,景色如诗如画,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扎西遂在路边停了车,由着大家任意玩耍一番。除了高升平肚子不舒服不想动弹,其他人或奔跑或翻滚,都在广袤的草原里,重新找回了孩子般的纯粹欢喜。

  “师兄,起来和我们过去一起耍哈儿嘛。我带你骑马!”

  扎西嘻嘻笑着走到高升平跟前,拉着他要一起玩耍。高升平见不远处小周骑在扎西从牧民那里借来的一匹瘦马上,正笑呵呵地看着两人,心知应该是小周见自己神色委顿,生怕一人无趣所以才特地让扎西过来邀请,但自己何曾会不识趣地毁了年轻人的欢乐,于是借口身体不舒服推脱一番。

  两人正说话间,王干事抽完烟也回到车跟前来了。他见扎西执意要拉高升平去骑马,嘴里“切”了一声,然后斜着眼睛说到,

  “扎西,你娃儿莫鼓捣(强迫)拉别个高老师去骑马,跩倒哪门办?你正儿八经想要招待别个高老师,就赶紧联系哈你叔叔,让我们等哈儿从村里头出来,晚上到庙头有顿夜饭吃。再安排个住处,明天早上我们直接从这边去八美,免得大家走回头路辛苦。”

  “啊,哪门诶?扎西的叔叔在庙头当和尚啊?”

  见大家正在聊天,刚回来的陈老师好奇地插话问到。他刚和廖老师两人在河边摘了许多五色小花,捧在手里一大把,回来后逐一分发给大家。

  “嗯,是都嘛。”

  扎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着接过廖老师递来的小花,送到鼻子边闻了闻,接着说到,

  “从小就送到庙里头了的!我老汉屋头有三兄弟,村里的大喇嘛说必须要有一个要送到庙头去,我波拉(爷爷)才得平安。所以我波拉把身体最撇(差)的三叔送到庙头去,开始大家都以为我三叔身体太撇养不活,结果现在反倒是身体最好的那一个了。”

  “岂止是好哦!”

  听到这里,长得黑瘦又干巴的王干事在一旁说到。他见大家都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立马换作故弄玄虚的口气,

  “扎西的三叔,现在是甘孜这边有名的大喇嘛啦!好多内地的土豪来供奉他。人个子长得又高又壮又胖,看起来像个大领导样,气派得很。别个说在成都锦里那边买了好几套别墅住起,还包了几个小婆娘。不信你问扎西嘛。”

  大家纷纷转头向扎西求证,扎西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只是他面色黧黑,看起来还不太明显。站在近处的高升平见他神色尴尬,正打算上前化解安慰,但见刚还在远处的小周,此时已来到跟前,于是又退了回来。 小周见大伙正聊得热闹,笑着说,

  “你们说啥子诶,这门好耍?”

  “我们在说扎西的叔叔当和尚赚了大钱,在成都买了好几套房子,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帮他在成都讨个城里头的小老婆,哈哈哈。”

  说到这里,王干事促狭地笑出了声,陈老师和廖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高升平见二小脸色都不好看,知道玩笑开过了,赶紧上前打圆场,

  “老王,少说两句。这毕竟是别个屋头家事都嘛。”

  “啥子事不得了嘛!哪个不晓得嘛,这草原上的。”王干事嘀嘀咕咕地不耐烦地说到,他手指着前方, “你们看嘛,前头那座大庙子,那个就是扎西叔叔的庙子。”

  众人顺着王干事的手指往前看,那远方阳光照耀下的山麓跟前,一大片白墙红墙垒起的、像宫殿似的建筑,正熠熠生辉。建筑正中间竖立着一根巨大的旗杆,顶起一大片彩色的经幡,在微风里翻滚涌动,仿佛有呼吸似的,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生命的力量。

  晚饭最终还是在庙里头吃的!藏区的僧人不避荤腥,但晚餐也只有简单的酥油茶和糌粑,再有一盆烧土豆。高升平吃不惯那粗粝的味道,再加上肠胃不太舒服,所以喝了几杯热热的酥油茶就当晚饭。回来后独自合衣卧在坚硬的木板床上,那层薄薄的棉絮实在难以抵御夜里的严寒。其他人暂时还没回来睡觉,估计都聚在大厅里看电视了。高升平寻思着强撑起身,到大厅与众人一起,那里燃了个火盆,估么着会暖和许多。

  正犹豫间,忽然听见轻轻的叩门声,有人在门外小声地问到,

  “师兄,睡了吗?师兄……”

  高升平听着像是扎西的声音,于是勉强起身开了门,果然是调皮的二小,正笑嘻嘻地站在门外。见高升平还穿得衣服周正,扎西笑着说,

  “这下好了,正好喊师兄出去。”

  下午的时候,因为王干事那番话,闹得大家很不愉快。小周想为扎西出气辩解,被高升平劝了回来。他又硬话软说地把王干事教育了一顿,最后以王干事向扎西道歉为结。所以去完夏龙村后,扎西在高升平的暗示下,还是主动给他叔叔打了电话。结果他叔叔外出办事,人并不在庙里。不过已经打了电话,为大家安排好了晚饭和食宿。刚才吃完饭,二小转头就不见了高升平,此时偷偷来住处寻他,果然见他在房间内窝着。

  “这门晚了,还要去哪里浪哦,你们?”

  高升平笑呵呵地看着挤在门口的二小说到,这两大孩子他都挺喜欢的,单纯又热情,没有什么心计。

  “师兄你跟到我们走嘛,有好事。”

  小周吊着扎西的半边胳膊,笑嘻嘻地对高升平挤眉弄眼说到。他两人特地避开其他人,就是为了与高升平一同分享这寺院里的密事。

  “啥子事嘛,我这哈儿不舒服,不想去。”

  高升平想着推脱,没曾想二小一人一只胳膊,竟把高升平驾着出了房间,往寺院的后院行去。

  高升平见越往里走门庭越深,灯光越幽暗。处处写着“外人勿入”,心知到了僧人们居住的私人地方。但二小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路向前穿过了三间佛堂,最后才在一间光线微暗的阁楼楼梯下的小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高升平见二小放开了自己的胳膊,心知到了言情小说网 www.₉₉⁶⁹xs.net地方。扎西朝他神秘一笑,转身上前轻轻敲门,刻意压低声量小声喊到,

  “强巴,开门。是我,扎西平措。”

  敲门后半天都没人回应!

  就在高升平有点不耐烦,想要问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那扇小木门居然悠悠地自己开了。扎西回头朝小周和高升平二人笑了笑,领头先进了房门。进去后一点声响都没有,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小周随后跟着进了|ⓜ.9969ⓧⓢ.ⓒⓞⓜ|言情小说网|门,同样的事情也发生了。现在只剩下高升平在门外发懵,心想这是怎么了,这一切太诡异了吧。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应该前进一步的时候,小周重新从房里探出了头,向高升平招手喊到,

  “师兄,快点进来啊,站到门口做啥子?”

  “哦。”

  高升平赶紧迈开了步子,跨过门槛进了房间。进去后觉得脚底发软,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地面铺的竟然全是厚地毯,怪不得之前二人进去没了声响,原来是这个原因,高升平不禁哑然失笑。

  他抬头四周看了看,这是一间极小的佛堂。不知是不是因为空间小的原因,整个房间里有着极为浓厚的檀香味道,比寻常佛殿里的味道浓上数倍。人在其中,就像是被浸入了檀香制作的香料桶之中。房间有三面墙壁都绘着壁画,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太清楚内容,只是其中有几个碧发红舌的形象,颇为吓人。正中间是整堵墙的错色布幔,里面供奉着不知名的金色佛像。跟前一座暗红色小香案,上面点了几盏酥油灯,微微发亮,古朴又轻灵,恰到好处地照亮了下方蒲团上盘腿而坐的年轻僧人。此时扎西正蹲坐在他跟前,指着高升平小声说到,

  “就是这个人,请你帮忙看一下。”

  高升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年轻的僧人抬头望向了自己。倒不说这年轻的僧人形容有何等精奇,只是那一双眼睛着实明亮深邃,看得高升平心里发毛,自惭形秽之余想要逃避。但心里总又觉得那双眼睛里会有宇宙星空和无限奥秘,实在不忍就此拂袖而去。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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