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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老高夫妇领着儿子高升平、干儿子王建军，开车到郫县吃肥肠鱼，等回到市区都晚上七点多了。
吃饭时两位老人频频给小辈们夹菜盛汤，王建军反哺知恩，不忘细心照料。只有高升平坐在中间，既有父母代为照料饮食，又有王建军在旁聊天打趣，一时间竟无比快活自在了。
不过他心里始终记得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去做，所以回到市区后，匆匆与父母和王建军道了别，独自乘坐地铁赶往文殊院。
说来也奇怪，之前张海波见面，都撺掇高升平去他单位办公室，方便就地行事。结果今天打电话照旧问起，张海波沉吟了几秒，居然约在文殊院边上的茶馆见面。那间茶馆之前两人也去过，地点极其偏僻，白天闲聊饮茶倒也罢了，晚间却是很不方便。所以当高升平下了地铁又换乘出租车，再走过一段胡同，气踹嘘嘘到达茶馆的时候，他暗地里早已窝了一肚子气。
张海波见高升平坐下时带着一股子风，心知有气，于是一边倒茶一边施施然地问到，
“哪门没开车来诶，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去接你嘛。”
“哦，打车来也简单。车最近都是我同学在开都嘛，方便接送我妈老汉。”
高升平顺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今晚肥肠鱼有点油，肠胃不是很舒服。此时喝杯清茶，正好解腻。
“你同学还靠谱嘛？我看多稳重的一个人。”
“可以啊！我妈老汉喜欢得不得了，我看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喜欢得多一点。”
“放屁，哪门可能？不过你那个同学的确为人可以，做事也靠得住，他好像也没结婚都嘛？”
平常张海波对王建军颇有敌意，固然是因为高升平待王建军态度特殊，又两人青梅竹马自己不能相比，所以谈及王建军时常常刻意贬低。今天却态度大变，令人意外。
“别个结没结婚关你啥子事嘛？成天像个婆儿客样，三八得很，哪门学到褚哥那套来了哦？
“没得啥子啊，我就是随便问哈。来来，坐到喝茶。”
张海波心虚地端起手里的茶杯，朝坐在对面的高升平举了举，仰头喝了个底朝天。高升平见他欲言又止，心知是在说谎，但也不急着一时坐下拆穿。只管坐下喝茶，挑拣些甘孜工作的见闻趣事讲来。张海波听得心不在焉，虽在竭力配合，但明显心事重重不堪重负。
高升平见他双眼发红胡子拉碴，和几个月前的自己一模一样，心想不能再拖延下去。于是趁着张海波给自己倒茶的时节，一把抓住他的手，单刀直入地问到，
“老张，你到底遭哪个整了？你要是不肯讲，明天我就到你们单位去问。”
听到这里，张海波明显全身一晃，不过嘴巴依然强硬得很，
“你要做啥子？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
他故作嫌弃地要挣脱高升平的控制，但高升平已经到了跟前，怎肯轻易放过他。于是手上再加了把劲，声色俱厉地问到，
“你最近到底哪门了，给老子今天讲清楚！不讲清楚不准走。”
张海波一声长叹，颓然地坐回到了椅子，半天都不再肯说一句话。直到高升平再催促他，这才把最近糟心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高升平。说完后他苦笑了一声，问到对面已经听得头大了的高升平，
“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岂止是老糊涂了，你这叫色令智昏，猪狗不如。”
高升平望着对面垂头丧气的张海波，恨铁不成钢地骂到。
原来平素稳重老练的张海波，竟在上次出差的时候犯下了大错，酒后非礼轻薄了同事。如今被人追讨纠葛，以事业相威胁，实在难以脱身。
“那他到底要哪门诶？钱，还是啥子嘛？”
“都不是得，如果是钱都还好说了……”张海波埋着头痛苦地回答到，“起先他一天到办公室来守着我哭几回，问我会不会得艾滋病。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我陪他去医院查检验。得个锤子艾滋啊，老子得没得老子自己不清楚啊？”
“那可说不一定，说不定就是诶？”高升平冷冰冰地接话说到。
“锤子艾滋啊，妈卖批。就是老子得了也影响不到他龟儿子身上啊。老子才口了几下他龟儿子就射了，弄得老子满脸都是，除此之外其他啥子都没做成。”
“啥子都没做成？那你倒是有点可惜哦，听你的语气？”
“老子现在后悔死了，你就莫我洗脑壳了。那段时间特别累，下基层后多喝了几杯白酒就糊里糊涂的。他龟儿子又接是到老子身上来蹭，老子一时没忍住就把他压到了床上。否则老子哪门得吃窝边草嘛，给自己惹这门大的麻烦？”
说到这里张海波停了停，抬起眼来看高升平，却被眼前高升平一脸寒霜、满眼鄙夷的神色吓到了，半天才从那咬得紧紧的牙缝中听到蹦出来的几个字，
“就这门个，就把你黑（吓）到了？”
“要是就这门个，那就好了。”
张海波懊恼地继续说到。原来那老秦在办公室找张海波闹过两三回后，回家没整饬好形容，竟被家里的老婆发现了事情原委。之前张海波曾告诫他不可说与人听，但在老婆的强势逼问下统统都溃不成军。他本来就是个窝囊的人，在老婆的逼问下一哭二闹，竟有千般的委屈万般的无奈，全然不提张海波素来对他的照顾帮助。
他老婆本就是个男人婆样的女人，此时听老公吃了亏，那肯轻易放过事主张海波。当即第二天就带着老公上门，把张海波堵在办公室里要个说法。张海波就对方搞同性恋的指责全然不肯承认，只肯推说自己喝多了酒，又离婚许久，所以误把老秦当成了自己老婆，有了些身体接触。老秦的老婆断然不肯接受这个托词，说如果是老婆的话，有鸡儿没鸡儿你还分不清楚啊。你莫看我屋头老秦柔柔弱弱的，他可是个真男人。
张海波见老秦唯唯诺诺地被他老婆拉来拉去，红着脸皮低着头，哪里还有分男人的担当样子，当即也不指望他出来说几句话了。只得低声下气与这女人协商，说不要在单位闹，闹开了对老秦的声誉也不好。如果有什么要求，大家私下协调解决。
本来这话并无几分错谬，按理说也在情理之中，没曾想那女人哀嚎几声，说我屋头男人就这们遭你欺负了，你说哪们就哪们啊，我要给我屋男人讨个公道。
“{言情小说网}{⒲⒲⒲.⁶⁹⁶⁹ⓧⓢ.⒞⒞}她这们闹不是为了要钱？”
高升平诧异地问到，见张海波点头确认，也只得沮丧地叹气说到，
“那哪们办诶？还是得想办法说服他们同意用钱解决。”
临别的时候，张海波还想拉着高升平多说一会话。高升平想着邓慧那番话还需要去医院确认，的确无暇多作停留，只得宽慰说在回康定之前两人再见一面。
正说话间高升平喊的滴滴车到了，停在茶馆门口，闪着红色尾灯在等待。高升平拉开车门正欲上车，张海波追出来从身后叫住了他，
“高升平，等哈。”
“哪门诶？”
高升【言情小说网/www.⁹⁹♋xs.com】平愕然转过头，看见张海波站在茶馆门口，身子半隐半显地沉浸在灯光之中，朦朦胧胧，胖乎乎的脸庞无比圆润。此时他精光四射的双眸，正热切地盯住高升平，
“我们之前说的事情，现在还算数吗？”
“啥子事诶？”
“就是那件事，我们说好了要谈的那件事。”
高升平瞬间明白了过来，知道张海波所指是何事何物，但眼前这交织各种人生困局的境地，他的确无法给张海波一个确切的回答。
“再说，等忙过了这阵儿。”
说完这话，只见高升平“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在夜色中消隐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