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乐和充实中我们不知不觉间也磨合到了过年的日子。剩下四天过年了,我依旧没有看到有人来找大爷。大爷也没有提出要去那里过年,他好像在整个世界真的没有了一个亲人的孤寡老人。
我问大爷:“老大哥,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真不打算过对面的屋子里去过年?不跟你的娇妻团聚?或者跟上海那边联系一下,问问他们怎么过?”
大爷被我突然的问话难为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去对面过年,她都不要我了的。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过年,跟你们过,跟我的小孙子过。”
“上海那边也没有给你电话问候一下?”
“那些没有良心的人,不理他们也罢。他们过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想起我?我也不稀罕他们,他们不如你,真的不如你。他们有你的一半好,我也心满意足了。”
“不要这么说,毕竟还是自己的子女。冰释前嫌吧,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开了?”
“算了吧,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孤独死掉,以后好分我财产。我现在身体好着,他们是不会跟我联系的。”
“你能给我电话吗?我跟他们说说话,告诉他们一下你的情况。”
“你不想要我了吧?嫌弃我了吧?想把我赶到上海去?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告诉你啊,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过年可以自己一个人。我那里都不会去的,这里就是我的家。”
“对比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并没有嫌弃你。我是觉得你跟家人在一起会更好一些,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是家里的长辈,他们应该来孝敬你。”
“他们孝敬我?想多了吧,我不孝敬他们就不错了。给了他们房子车子,好像是理所当然要给他们,给过以后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他们现在就是八抬大轿抬我去上海,我也不会去。”
“血浓于水,没有必要搞得老死不相往来。”
“小方啊,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相处在一起很欢乐吗?因为你单纯啊,不像城里长大的人那么多心机。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让我的子女住到农村里去,不要混迹在大都市里跟一大群假面孔的人来往,造成了大家心里浮躁,思想扭曲,城府深。”
“我也不单纯,我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单纯什么。再说他们可是你的家人,就算有心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是闹别扭。”
“我宁愿跟你生活在一起,我也不愿意跟我儿子们生活在一起,包括对面的那个女人,他们都是有图谋的,他们一个个是吸血虫。我算是看透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感觉到有安全感的男人,安全感知道不?就是不用提心吊胆啊,心里踏实啊。”
“我们认识才多久,而且我也毛病多多。以后时间长了,他们知道了也不好,还以为我有图谋呢!”
“他们都不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怎么来找你我?这都是我的家,我有跟谁生活在一起的权利,谁也管不着。”
“我们也没有生活在一起。我仅仅是这座城市的过客,将来我还是要远去的,终究是要回到我的家乡去。而你终归也是要回到家人身边,去感受家人带来的快来。”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我们现在不就是生活在一起好好的?你打开了我的心门闯进了我的心里,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哦,有点莫名其妙呢,好端端我们绑在一起了,你撒赖。”
“我就撒赖,谁叫我遇到你呢。你人好,小孙子也乖巧,我们的脾气性格正好合得来。不要跟我提他们了,你不要我也行,我就跟小孙子一起过年。”
“我没有不要你。不提他们了,今年就我们过吧。过一年是一年,以后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
“明天我们去买年货。早一点买回来,好准备。”
“行,你高兴就好,按你的意思来。”
“人与人在一起要的就是灵魂相通,趣味相投。如果这两点不能达成一致,不管是儿子妻子还是孙子,生活起来都会很累。爱情也是如此,是两个有趣味的灵魂凑到了一起才能长长久久,身心和灵魂在一起了,这才是爱情,否则那不是爱情,是交易!”
“那你的意思你跟你太太们灵魂没有扭缠到一起了?”
“是的,我们的灵魂开始的时候有过交叉,但没有合二为一,停留片刻后各自又散开了,像两条交叉的射线,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哦,你说的话好像有道理,但过于深奥了。我觉得应该是喜新厌旧才对了,彼此厌倦了。”
“真正的爱情是不会喜新厌旧的。外在的任何诱惑都不可能把彼此分开,因为灵魂相通了,心灵相印了,闯进来的人只能是看看,无法拆散爱情。”
“你对爱情理解理解的很透彻。好像也只对你们文化人有用,像我这样的农民工不需要爱情。”
“任何一个人都需要爱情。别妄自菲薄,什么农民工,什么城里人,什么高级白领,都是你们自己给自己贴的标签。在我看来,大家都是人,谁也不比谁差,谁也不比谁高级。只不过是有些人出生的地方不同,职业分工不同了。要比就是比人心,比好人坏人,比品格的高低。我最讨厌那些自称是城里人的人,看不起什么乡下人,说到底都是内心在作怪。不过住的地方不同出生的环境不同了而已,谁还能比谁高级在哪里?无论是谁,在上帝面前一视同仁,他要把你的命收走,你就是说你大王都没有用!”
“你是这么说,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只要我一个人这么说,那就代表还是有人不赞成他们的观点。我们要口口相交,让所有人平等起来,别让城里人高傲,也别让住在农村的人自卑。我们活一辈子,其实开心最重要。”
“你说的都有道理。那我们先说到这里吧!”
“哼,你个臭老弟,要活得自在一些,别让人踩在了脚下。”
“谢谢老大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别跟我贫嘴,用这个对付你的老婆你会过得好多了。”
“不敢,她是大老虎,会吃了我。”
“我也会吃了你,把你从头到脚都吃一遍。”
“又胡言乱语了,老糊涂了你。”
隔天上午大爷和我带上方来华,三个人开车出去买年货。
在去的路上,我给廖大叔打电话问他是怎么过年的。他说正在往我们这边赶过来,送一点礼物过来给我们,他下午就要回老家跟父母过年了。我们只好返回家里等待廖大叔的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廖大叔来了,敲门。打开门,我看到了廖大叔,大包小包的礼物提过来,什么都有。要回家去过年了,要见自己的父母,廖大叔还是把自己整理了一番,打扮的干净利落,也不再是前些日子里那个胡子拉渣头发凌乱的落魄男人了。
很难得他过年了还想着我们,心里很是感动。他听说大爷跟我们一起过年后,他紧握着我的手表示放心了,有我在大爷就能过一个好年。他看到方来华,还认他做干儿子,给了他压岁钱。方来华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认了一个爷爷,还认了干爹,让我跟着沾光。
廖大叔要回去了,饭也来不及吃。临出门大爷送给他两瓶洋酒作为新年礼物的回报。在一声又一声的祝福下,他驾车离去,我们也再次去商场。
在一家超市里大爷买了很多年货,满满两推车,好几千块钱。出来超市,大爷给方来华买了好几套衣服。说什么要过年了要喜庆一些,穿新衣戴新帽才有过年的气氛。
回到家,大爷把所有的年货都提到我们屋子里,他说他一个人要年货干嘛,什么都不要,过年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一顿就行了。我想也是,大爷现在就一个人,要年货做什么用,现在连饭都不用做呢。
年货一大堆,童晓梅看到了责备我跟大爷走得近。把我和方来华一顿臭骂,骂我们两个人成了大爷的跟屁虫,被大爷的小恩小惠就收买了。
我和方来华像做错事的孩子,任由童晓梅责骂。方来华趁机跟童晓梅说了大爷要跟我们一起过年。把童晓梅给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童晓梅嘴巴上骂我们父子两个跟大爷走得近。她自己也不诚实起来,毫不客气的捧了大爷买的零食吃得津津有味。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了,只得接受大爷跟我们一起过年。
我想不透童晓梅为何如此反感大爷。不就是添加一副碗筷的事情吗(言情小说网:www. ㈥➒㈥➒xs.Cⓒ),用得着对一个老人家这么排斥。大爷也不是白吃,他付出的比他吃到的要多了几百倍。这么通情达理的一个老人家,他能对我们构成什么麻烦?如果换做她老了,不受人待见,她会是什么心情?为何不能将心比心,为何不能通融一下换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