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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等会我。”我喊着他的急切。
他并没有听见似的大步流星的走着。
“赵富阳！”山谷里回荡着撕裂的喊，一波一波往远处蔓延。
心头突然晃起了一丝凉意，一直从头沿着脊梁骨窜到脚底板，可能发现我甩开膀子追他，他竟也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可悲的感情，竟然连些许的幸福都不能拿出来表露，只是刚一说你就不知道这原来是童年的伙伴竟然如此执着的奔跑着，那目的地不是应许的欢乐，却更像是坟墓，不知道是谁死了的绝望的坟墓。
“你要敢对别人说，我恨你一辈子！”我放弃了，我承认在这一刻，我还是觉的偷偷摸摸的幸福才来的珍贵，我不想打破这来之不易的一切，谁要破坏它我就和谁拼命。
我放赖似的坐在泥土里，风卷着带起的尘土把我围了起来，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我恨他，我恨他不听我解释的奔跑，我恨他想要出卖我的举动，可我更恨我自己。
我茫然的看着他模糊的背影，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又恶狠狠的转头继续奔驰而去。
放开了的心头一如决堤的河，嘴里吐露着脏话，脚下早已踉跄，又看到他的身影却依然到了村头的桥边，擦了泪，只想追上他，跟他解释，突然脚下一软，巨大的疼痛钻心刻骨。“赵福阳，我脚崴了。”
“等会我回来搀你，你在哪儿老实待会儿。”他嗓子劈叉的喊。
“我X你妈！”我颠着脚，一瘸一拐的往那死亡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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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能跟你到底怎么回事？”人还没到房头就听见院子里富阳哥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冷冷的问，这句话让我想起他的脸，竟然没有一丝温暖，寒意彻骨，手里竟然能握出冷汗。
“怎么回事，富阳，能呢？”四婶的声音迷茫的问道。
“赵富阳，你混蛋。”我边喊着边往院子里蹦。
“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富阳边说着，右手握着拳猛的往老田挥去，顾不得脚上钻心的疼，急急的扑了上去，院子里放着晒着水的铝盆，他的手压翻了盆子，盆沿儿划了我的胳膊，满盆的水直接湿了两个人的衣服，看着胳膊流着血竟然一点都没感觉疼，我看着他起伏的胸膛，满眼里想灼着热火狠狠的瞪着身后的老田。
“我打死你。”他发了疯似的扑过来。
“住手！”四婶扥着他的耳朵，可湿淋淋的滑脱了手，他拼命的失去理智的摸样让我更痛恨自己的莽撞。
“你那么有本事先弄死我吧。”我冷冷的说着，抬头看着他的下巴还滴着水。
“你以为我不敢？”他没看我，冷冷的说。
“那来吧。”我说。
他抬腿想踹却犹豫了一下“我让你住手，你没听见？”四婶晃着巴掌脆生生的打在他的脸上，在场的人都楞在哪里，像被神灵施了法力的雕像，他眼里氲着泪，豆大的泪滴掉出了眼眶，他蹲在我面前，抬起那被划破的胳膊。“能，疼不？”他轻轻的问，浑身战栗如筛糠般。
“告诉哥，你真的喜欢…人？”他含混的说着，看着他眼神里莫名的坚定，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我点了点头。
“哥跟你过。”他的双手握着我的两个肩膀，紧紧的握着。“行吗？”
“绢子怎么办？”我看着他问。
他低着头很痛苦的皱着眉闭着眼半晌。“俺这还不算，过了晌午吃完饭才算。”他声音里有哭泣、有悲凉的矛盾。“他能给你的哥都能给你。”他缓缓的看着老田，眼里的火在映着那人的脸庞就蹭的炙热了起来。
“说什么混账话。”我看着四婶已经愣在哪里，白了的脸。
“俺能一辈子不娶，只要你说咋的好，咱就咋过。”他有点急，但是这话却像霹雳般惊醒了四婶。
“你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这话再传到绢子耳朵里，你有几条命够活。”四婶脱下了手工纳的鞋子，狠狠的打着，可富阳哥的脸上只有笑，笑的那么甜一如那时载我上下学的路上，那笑容里依稀看的到那时节黄色的麦子，绿了的花生地。
“四婶，别打了、别打了。”我用手护着他的背，他却紧紧的抱着我。
“这兔崽子结了婚就给我个好样儿瞧，这还没到一天就到我跟前，唱的这是哪一出？说。”四婶歇斯底里起来。
“跟我哥没关系，是我。”我嗫喏的说。
“跟能没关系，我想了，我不结婚了，我要跟能过，我保护能一辈子，不让别人欺负他。”富阳哥说着痴话。
“你结婚了就不能保护能了？你是他哥。”四婶破涕为笑“这孩子结婚怎么结傻了？”
“可能…能。”富阳转脸又看着我，愣愣的不知道如何说了。“我要娶能！”他执拗着。
“行啦，妈知道你心疼能，这是好事，别说胡话让人听着笑话。他师傅你别见笑，这孩子就这样脾气倔着，这是又犯倔病呢让你看笑话了，快点去把衣服换换一会吃完晌饭回你自己家等你媳妇，晚上过来包饺子，俩男娃想结婚，唉哟，你可真能闹笑话儿，这孩子。”
“可能喜欢。”富阳哥说着。
“挨打没够？再说我就撕了你的嘴，你就这么编排能？”四婶严肃了起来，眉头皱着刚刚的笑容隐没的不见了踪影。
“四婶，我……我。”
“我不能让别人抢走能，谁都不行。”富阳哥依然执拗。
“你！”四婶本要穿上的鞋又高高的举起。
“四婶，是我喜欢男人！”解脱其实就是一句话，深埋在心底的话语无力却致命。
“啥？”四婶举过头顶的鞋子颤巍巍的放下，鞋子啪嗒的跌落在地上，那双柔和了许多年的眼神里是什么？不感相信、被欺骗、被伤害，还有更多的不理解。
“你……你这……孩子，你说的是啥？你……再说一遍，婶子年岁大了，听岔了？”
“四婶，我说我喜欢男人。”
啪！
“婶子从来舍不得打你，你有出息念书又好，婶子想着盼着就寻思着你早点成了家，我也算是对的起熊叔这拜托我这一场，可怎么就……就……你这算什么？你这算什么啊？”四婶就像没了主意四处里踅摸着。
“孩子，是不是你恨你爸你妈？你报复他们不给他们留香火是吧？”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的絮叨着。“我去找他们，我去赶他们走、我这就去、这就去。”她连鞋都顾不上穿急着往门外奔去。
“婶子不是，跟他们没关系。”我拽着她的裤脚，她却瘫坐在哪里，只是静静的躺着泪，自言自语的问着
“这是为什么呀？”
“这是为什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