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愚人
四月一日，天空蓝的像涂过漆，空气进了嘴也没带一丁点的沙子，我深吸一口气，感叹北京难得有个像样的日子。
走到垃圾桶旁边，我点燃一根烟，然后把火递给了同事老胡。
“这天儿好的跟画似的，该不会老天爷今儿也过节，逗我们玩儿呢吧？”
老胡点燃了烟，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雾卷，笑着说：“那你丫赶紧给他一电话，让他使劲儿逗，天天逗，我特别乐意。我代表北京人民感谢他。”
“滚你丫的，我哪儿知道他老人家手机号？就算知道了，打通了，那不得宇宙漫游啊，我可付不起电话费。”
老胡笑岔气了，被烟呛了一口，直咳嗽，眼泪跟长了腿似的，一个劲儿往眼眶外走。我拍拍他后背，揶揄了一句：“我说老胡，你这笑点也太低了吧。”
老胡其实不老，今年才二十七，是那种，感叹晨勃真好，撒泡尿一照，嘿，原来自己还年轻的冒泡的年纪。
老胡比我大两岁，在公司算是我前辈，虽然我们分属不同职位。他是个程序员，负责一款app的开发。而我，干的是文科活儿，当编辑。
我跟他哥们关系的建立，说起来跟杀马特有关系。
我刚来公司应聘时，路不熟，费老鼻子劲才走到公司附近。当时，我的内心几乎是奔溃的。不仅是因为赶路，还因为公司这地儿太偏僻了。那一瞬间，我都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但一想到温饱问题，我立马换上了一张阳光有梦想的脸皮。
看着利吉国际艺术区几个大字，我迈动了步子，却突然被撞倒在地，后背还一阵钻心的疼，像是被什么硬物来了个暴击。
当时，我龇牙咧嘴的喊了声卧槽，然后立马起身，去追撞我的人。那人一身造型特杀马特，手拿着个黑色双肩包，偶尔回个头，一脸的嘚瑟。
“你他妈给我站住，撞了老子还想跑，看老子不neng死你（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cc）。”
我一阵疯跑，两条小腿跟风火轮似的来回绕。可能我速度太快，也可能那杀马特已经跑了很久，没几分钟，我就追上了他，跟上就是一脚，把他踹倒。
“妈的，老子让你跑。”
“你他妈的找死。”
杀马特也来劲了，抡起黑包就扔我脸上，我闪过后，接着又是一脚，揣在了他的腹股沟。杀马特一声惨叫，扔了包，捂着下半身哀嚎。
就在这时，一个穿闪电侠红T恤的年轻人，也就是老胡，奔了过来，气喘吁吁但丝毫不妨碍他把脚揣起来，于是，杀马特头上又中了一脚，只剩下用眼神来耍狠了。
“狗日的，老子身家都在这包里，敢抢老子的包，老子跟你玩命。”年轻人说着说着又踢了一脚，然后翻包看东西少没少。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暗想：“自己居然还当了回活雷锋，哈哈。也怪这杀马特倒霉，谁让他撞上我呢。”
“哥们，要把杀马特送局子不？”
我这话刚说完，杀马特就跑了，我正想追，老胡叫住了我，说算了，不想多事，只要东西没丢就好，完了对我一个劲儿的感谢。
我俩边走边聊，到利吉国际艺术区时我才知道，他也在这里上班，更巧的是，他上班的公司就是我要应聘的公司。于是，他领着我去了公司，还跟面试的领导一个劲儿的夸我，好像公司不要我就得倒闭。就这么的，我顺利的拿到了offer，所以，我跟老胡的关系特别铁，有时酒喝多了就感叹，别人是不打不相识，咱们是不打杀马特不相识。
后来，为了住公司近点，我准备搬家，而老胡家的室友正好要搬出，他就邀我去住，我立马就答应了，毕竟找房子的事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这又是一个“巧”字。搬家那晚，老胡喝高了，一直反反复复说巧、巧的，让我哭笑不得。
说了这么多跟老胡的事，是因为接下来，我和老陆的故事，都是跟他相识相熟同住后才发生的，而且他也给予我帮助，让故事走向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地步。所以，今天开始写这篇文时，我都特别特别想感谢他，就像打杀马特那天他感谢我时一样。
我跟老胡抽完烟，也扯完了闲篇，就各自回岗位。
“油条哥，求助，给腐女这期选题来个段子，微博要发。我写了好几条，都被主管给毙了，我怀疑老家伙最近来大姨夫了。”
我屁股还没放到椅子上，对面的秦姑娘就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
“哈哈，这不正好是你拍马屁的机会吗？赶紧给老家伙发个微信，记得多喝水哟。没准儿就升职加薪，出任小秘书，迎娶总经理，走上人生巅峰。”
“还是算了吧，我可没当好马夫的命。快点，帮我想想。”
“年轻人呐，只有当个好马夫，才不愁没前途啊，看来你这辈子算是完了。“我一边假装叹气，一边打开自己的段子备忘录，接着说：”你给我五分钟。对了，把你先前写的段子发我看看。”
自从干了编辑这一行，我就有个习惯，看到好文章，或想到好句子，都会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而且这非常能提高工作效率。
五分钟后，我弄了个集句诗给秦姑娘，只听她轻声念到：朕与先生解军袍，芙蓉帐暖度春宵，哭声直上干云霄，唇焦口燥呼不得，此时无声胜有声，莫道不消魂，晓看红湿处，儿女共沾巾。
然后，就听到她不间断的笑声，我也乐了，劝道：“我的秦姑娘，看给你乐的，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能不能矜持点，做不到笑不露齿也就罢了，你这连后槽牙都能看见了。”
隔壁周贱人（他本名叫周建仁）也插一句：“我也来瞅瞅秦姑娘的后槽牙。”
“周贱人，你给我死远点。”
秦姑娘凶了周贱人一眼，我有点同情他，因为我知道这小子对秦姑娘有意思，可人秦姑娘根本不拿正眼瞧他，让他很郁闷。有时我私下劝他：“要不，去淘宝定制个秦姑娘同款充气娃娃吧。”
闹了一阵，我手机忽然响了，是包子发来一条微信：油条，晚上有空不？
包子是我初中和大学同学，本名张晓宝，因为脸圆，所以我一直叫他包子。我跟他关系也很铁，初中一起打过架，大学一起流过浪，想着四海为家。
“咋的，要请哥吃饭？正好哥最近穷懵逼了，都没钱打打牙祭。”
“你丫就知道吃吃吃。老陆来北京了，晚上来叙叙。”
“老陆？哪个老陆啊，我认识吗？”
回完这一条，我又加了一句：“你丫最近换胃口了？不搞漂亮妹子搞老头子了？”
“滚你丫的，是陆远山，初三的数学老师，你不记得了？”
看到这条信息，确切的说是“陆远山”这三个字，老实说，我当时有点懵，思绪一下子回到初三那年，回到那段让我终生难忘的时光，还有这个让我终生难忘的人。我本以为，我这辈子跟他不会再有交集，可如今……
包子又发来一条信息：“那时候，你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嘛，你居然都忘了？真没良心。”
我立刻回复：“老陆真来了？我知道今天是愚人节，你小子可别特么逗我。”
“哟，这会儿想起来了？”
“没骗你。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我在他儿子公司上班嘛，他儿子也知道我是他爸学生，他今天有事，就让我去接一下他爸。”
“晚上几点？”
“七点吧，你来我这边。我接了老陆，咱们一起给他接个风。”
“好，一定到。”
回完这条信息，我的内心还是激荡个不息，心房里的那种砰砰响声，如幻如梦，仿佛渐渐汇聚成一个声音，那是老天爷的声音：“陈雨轩，今天对你而言，不是是愚人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