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老杨扔了烟头往大门口走去。
“大爷你没骑摩托车？”小龙问了句很无脑的话。
“一冬天没骑了，城关有通勤车，那玩意太冷！”老杨没有回头。大门就口有面包车跑城关，顺道的也拉，出了大门他并没有上车，说了一句“在这等我！”就往东边去了。
小龙知道老杨又去买他那宝贝了，他忍不住笑了，心想着有了猪耳朵老杨会不会连老婆、孩子都可以不要了。大过年的，去人家里空着手好像不太好，小龙进了旁边的商店，他听说这个店是队长的大舅子开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转了一圈不知道买什么好，小龙不想像别人那样拎着一箱子奶去串门，他觉得那样太俗气，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该买些啥。最后还是在老板的建议下买了一条烟和两瓶酒，他觉得买这些东西老杨也不会说他见外。
小龙出来的时候老杨已经在大门口了，手里拎着一堆菜。老杨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马上一脸的黑线，非要他去退了。争执了半天没结果，老杨让步了说：“我知道你有心，酒留着今天喝，去把烟退了，挺话啊，孩子！”。
他们的争执引起了车里人的好奇，都探出脑袋看着他们，小龙觉得这些人很无聊，笑着对老杨说：“这烟我待会儿拿家自己抽的！”
听他这么说，老杨不好再说什么了换个话题说道：“好了，赶紧上车吧！”，他说完就钻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车上已经挤了七个人，加上他俩就九个了。没办法，路上还有雪，那天的车又很少，小龙只好坐在老杨的怀里。
小龙扶着前面的靠背，抑制不住心里的小激动，在车里来回的瞅着。老杨从后面抱着他，沉重的呼吸吹在他的脖子上，小龙觉得痒痒的，很舒服。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点僵，还好不算远 ，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们就到了。
那天虽是晴天，外面依然是冰天雪地，刺骨寒风，人们也大多不愿意外出。没人住的屋子里似乎比外面还冷，眼前这曾经带给他无限温暖的小窝如今是如此的冷冰冰，令小龙不胜唏嘘。
老杨从柜子里找出两副帆布手套扔在床上，缩着脖子一边搓手，一边对着手哈气，“这逼天气，真冷！”，说话声音有点颤抖，说完又忍不住打个冷颤。
小龙也冷的双腿瑟瑟的发抖，他想着赶紧先干活，屋里太冷了，不然一会儿俩人都该冻僵了。便拿起一副手套戴上说道：“大爷，先生火吧，太冷了。”，说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杨拿起手套回头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去买烟筒！孩子你先到外面待会儿。”
看着老杨被冻的通红的鼻子跟耳朵 小龙忍不住笑了：“快去吧 ！”
“笑啥？臭小子！”老杨笑着捏了一下小龙鼻子出去了，小龙被他捏的有点难受，呛出了眼泪。
屋里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小龙出去搬进来几块蜂窝煤，找了点干树枝便跑出去院子里晒太阳了，屋里太冷了，他真待不住。
对面的大山白茫茫的一片，小龙是第一次看这里的雪景。山里的松树很多，大多时候被其它植物掩盖了它的光辉，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显出它们的青翠。虽然被树梢上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依然遮挡不住它们顽强的生命力。
老杨回来的时候抱着五截烟筒，他们在院子里三三两两接一块儿。小龙忍不住“嘶哈”的吸口冷气，跺跺脚，拿手揉揉耳朵。老杨笑着看着小龙，他笑的很温柔，笑得小龙心里暖暖的。
俩人先把大屋里的蜂窝煤炉子抬进里间，挨着墙放在门左边，小龙问老杨怎么不烧碳炉子，老杨说家里没碳。老杨踩着椅子上去装烟筒，小龙在下面给他接着。俩人一边干活一边聊着一些家常，无非就是家里怎么样了，过年过的咋样之类的话题。
老杨从椅子上下来的时候嘴角的胡子上挂着一层霜，小龙忍不住又笑了。“笑！”老杨笑着瞪了他一眼，从他头上拍了一下，“嘶哈”的打着冷颤跺着脚又搓手又哈气又捂耳朵。
小龙突然想到一个他认为很严重的问题，有树枝，没引火的东西。他跟老杨说的时候他又笑了，拿着钥匙去东边的屋子里拿过来一袋子松针。
这个地方啥都缺，就是不缺松树，人们习惯在入冬的时候拿袋子上山去装几袋子参杂着树叶的松针，松针里有松油，一点就着，很好用的引火材料。山上一层层的，很多，小龙家里也用，平时都是小龙母亲去弄的，只是他没想到老杨也会上山去弄这些东西。小龙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德这个这个老头感叹道：“大爷你还真细心，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老杨笑着说：“去年秋天。”
小龙有点纳闷，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老杨轻描淡写的说：“这东西少不了要用，一次去装个几袋子回来就够一年的了，又不费事，你又不是天天来，你怎么会知道。”
小龙在一旁折着树枝，老杨把炉子里烧乏了的灰块夹出来，底下留了一块，在上面铺了一层树枝，抓一把松针点着了放炉子里，把剩下折好的树枝全倒在里面，最上面又压了一块蜂窝煤。小龙拿着茶壶去接了一壶水回来放着炉子上，还好水管没冻。不一会儿憋了一屋子的烟，呛的俩人跑到了院子里，出去的时候老杨顺手把门帘子搭在了门上。
小龙看见了，搓着冻的开始发痒的手指，笑着逗老杨：“大爷，烟暖家，屁暖炕！你咋把门帘子搭起来了？”
老杨也笑了，他一点也不吃亏，笑着反击：“好啊！我去把门帘子撂下来，你去床上放屁去，给我熏热了，电褥子省了！”
“就怕我的屁太臭了，熏坏你！”
“我不怕，快去！”老杨说着真要去撂门帘子了。
“好啊！你等着！”小龙抢在前面进了屋里，提起茶壶看了一下火，没灭。
“好了好了，你赢了！快出去吧，太呛了。”老杨在后面跟了进来。
俩人又出来了 ，这一回合斗嘴，小龙完胜，得意的笑着。老杨走过去抬起手，小龙习惯性的闭起眼睛缩了一下脖子。老杨突然改变了主意，迅速的脱下手套，一只冻冰冷的大手沿着小龙的衣领伸进了他的后背。小龙惊呼着，挣扎着想躲开，老杨的另一只胳膊已经从牢牢的抱住了他。
小龙不再挣扎了，和老杨长时间没见面，小龙突然觉得比起他身后的胸膛带给他的温暖，贴着他后背的那个手背上的寒冷显得微乎其微。小龙闭起了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来自老杨身上的冰与火的一切。这一切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让小龙感到踏实。
屋里经烟一熏已经有点温度了 ，玻璃上的窗花也渐渐融化了。只是屋子里还憋着一屋子的烟，老杨干脆把窗户也打开了，让烟散的更快点。
烟逐渐少了，屋子里的温度也逐渐上升，老杨把窗户关上，又往炉子压了一块蜂窝煤，把炉子底下风门全打开。他们开始收拾这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屋子，俩人把床调了一下顺过来放着，腾出一个墙角，碗厨抬进来就完事了。老杨把床上打扫了一下，在那里铺着床，小龙拿盆子到了点热水找抹布把桌子擦了一下。
收拾完俩人都成大花脸了，其实是一开始烟熏的，老杨一边提着茶壶倒热水，一边笑着说：“赶紧洗把脸孩子，成小花狗了！”
小龙也笑了，他想说“我是小花狗，你是老花狗！”话到嘴边硬是咽回去了，他看到了老杨关切的眼神，突然感觉笑不出来了，他再也没谦让，接过老杨递过来的毛巾就开始洗脸，水有点热，很舒服。
小龙打开了电视机，坐在床边从背后看着老杨洗脸。老杨洗脸很特别，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搓着，摇头晃脑的，嘴里“噗噗”的吐着。
老杨听到电视里的广告一直没换台，擦脸的时候拿着毛巾转身看小龙。却看到小龙也一直在看他，笑了：“看啥呢？不看电视。”
小龙狡诘的笑笑，狡辩着说道：“看你，别人都说你胡子好看，很有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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