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妇女回头瞪了尖嗓子妇女一眼，压低声音说到：“你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啊？你跟人家很熟吗，开这样的玩笑？小龙在家呢，你也不怕人孩子听见……”
小龙母亲已经进屋开始洗菜。
看着外面的老杨，小龙是又好笑又替老杨着急，刚才尖嗓子妇女的话又让他不好意思出去。
看着外面乱哄哄的一群人，小龙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老杨的号。
听到电话响，老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离开被妇女们围着的摩托，走向厕所。
看到老杨去了厕所，小龙想挂断电话，没想到老杨居然接了。
这个老杨，唉。
“啥事儿啊，孩子？”，老杨的声音很高，和平时接电话一样，完全没有避讳任何人。
不用电话，小龙也能听到老杨的声音，老杨说话本来就高，厕所就在院子的西边，离小龙的屋子不到十米。
小龙早就发现，在这矿山周围，不管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还是那些小巧玲珑、唧唧喳喳的妇女们。在讲电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比平时说话还高，生怕对方听不见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电话用的少，完全没有那种年轻人的窃窃私语，也没有避讳别人的意识。
妇女们涌进了屋子里，唧唧喳喳的说起了一些小龙不感兴趣的事情。
小龙想挽留老杨，他也不想老杨回去自己再做饭，可是刚才那群妇女的那些话引起了他的警觉。
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身正不怕影子歪”。明显的小龙做了亏心事了，而且身子也不正，妇女们无意中的一些口没遮拦的玩笑，小龙也不能不当真来对待，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孩子？”，老杨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从厕所走了出来，边走边系着裤腰带。
老杨真的是去撒尿去了，并不是为了避开那群妇女？
看到老杨向他的屋子走过来，小龙还是激动了一下。
“啥事儿啊，还打电话？”老杨笑着走进屋子，低声问到。
不知道老杨是不是装傻，小龙有点看不透。
“没事 ……大爷你晚上就在这吃吧，你看我娘都在准备了。”小龙犹豫的说着，第一次对老杨说这么虚伪客套的话。
他内心是矛盾的，希望老杨留下来的，又怕老杨多想，也怕母亲多心。老杨在母亲面前始终是不自然的，老杨肯定会坚持回去。
“大爷今天回城关有点事，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大爷改天有时间再来看你，啊。”，老杨笑着拒绝了，没有一点犹豫，态度非常的坚定，这样的理由让小龙无言以对，不出意料。
临出门时老杨又吩咐小龙：“你小子别成天呆在屋里，有时间也多到外面转转。”
老杨走了，而且一走一个半月没来过，有电脑的陪伴，小龙也很快就习惯了，一呆一整天。
那部电视剧也被小龙以快进的方式看完了，期间也没有去过老杨家。
一切，好像不曾发生一样，小龙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多月里，矿上有发生了一些事情，小龙都是断断续续的听父亲和三叔跟他说的。
兼并过来的两座小煤窑没有通过验收，审批不了，暂时还没有生产，那个姓赵的亲戚老赵也没调走。
矿上临时抽调了一批人，组成了两个队，偷偷去进行巷道整改，准备把原来的炮采工作面上综采。
工资核算方法的调整，拉大了工人们之间工资的差距。尤其是两个综采队，比其它对的工资高出了差不多两千。许多有点关系的工人挤破了脑袋，想尽一切办法往两个综采队调，小龙三叔也在这些人的行列。
小龙三叔有采煤机司机证，和老杨一样，是矿上刚上综采那会儿第一批在外地学习办回来的。他原来是在准备队看泵站，工人们工资差距不大，而且工作量和危险程度和工作面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准备队从08年开始，就已经不在矿上的明面编制体内了。
小龙那批工人签的合同上日期是08年的，而他们是09年才去的，比实际早了一年。开始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听工人们说他们那次是公开招工，劳动局没有给矿上09年的公开招工指标。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回事，小龙也觉得没必要去纠结那些，也没意义。不过后来来的新工人，也都是一个两个的，还都是矿领导介绍来的亲戚、老乡之类的人。
矿上一直到最近才又一次公开的招工，而且人数很多，招来补充抽调走的那些人的空缺。
准备队的队长是小龙的老乡，40岁左右，姓田，是老赵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他们离得有点远。小龙三叔原来在准备队很受照顾，这也是他有采煤机司机证却一直到现在才调队的原因之一。
准备队从成立开始就一直在西采区偷采没有审批下来的煤层，矿上从上到下都心知肚明，也没有人去举报，也很少有人公开的说三道四。
上层，当然是受利益驱使，尤其眼下煤炭价格的一路飙升，可以说是黑金时代的巅峰期。
下面的工人们更没那个觉悟和高度，对他们来说，有活干有工资拿能养家糊口就行了。
被查的话对谁都没好处，这个道理大家都懂，09年大规模的安检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偷采一直都在心照不宣的进行着，而且是心安理得。
新矿长上任，第一把火，便是建设“质量标准化矿井”，这样的动作，必不可少的会引起各种检查，各种大大小小的检查次数比前半年多了。
每次来检查，不管那个级别的，上至省里，下至县里，矿上好像总能预料到一样。总是在检查人员下井的前一天在通往西采区的巷道中间砌起一道墙，把西采区封闭起来，业内称闭贯。检查完了再凿开，排瓦斯、调风，继续生产……
说到检查，小龙想起老工人们之间流传下来，并最为广泛也最有意思的一个桥段：
这些来检查小领导在小澡堂换好矿上准备好的工作服，两个检查人员下井有十几个科室人员陪同。下井以后，俩人轮流着落在陪同人员的最后面。偷偷的把手伸进固定的那个口袋里，捏一捏那个纸包的厚度。有小心眼的还会趁前面的人不注意，偷偷掏出来翻开看看，然后美滋滋的装回去。在假装若无其事的跟上前面的队伍，然后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这次检查报告的内容该怎么写。
也有工人不服气，倔强的说那些小领导那些动作是在小澡堂的更衣室里就完成了。
当然，这些只是那些级别小的不能再小检查人员的的表现。
那些来检查的小领导们到了井下，对工人们不算很客气，有点趾高气昂，有的是一路抬头，完全看不见。
大领导来则不是这样，工人们也不敢去乱猜人家的一些行为。接待人员会把那些纸包放在哪里，工人们也猜不出，他们好像是不要纸包的。
以前，小龙也遇到过几次一些省里来的大领导，很亲民的。到了井下，总是和蔼可亲的问一些工人们工资、劳保、保险……等等之类的问题。
上面提前发的答案，工人们也总是能很熟悉的背诵出来。
大领导总是笑眯眯的点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然后很是豪迈的说一句：“不错！同志们，你们是当代矿工的骄傲！”
最后领导们总能在两个小时以内检查完井下的一切，返回地面。
胸有成竹的书写检查报告，提出整改建议……
至于领导们吃喝拉撒的事情，就更不是工人们操心的事情了，也不是他们能臆猜出来的。
不过，在领导们离开工作面以后，工人们总是会有一些议论。小龙记得有一次，来检查的领导刚走，全部新装上阵、劳保齐配的工人们便炸开了锅：
“日他娘的，终于走了，明天该换回工作服了，上次那身才只穿了不到十来天呢。这身得赶紧拿回去洗一下。不然下次再来检查，就得被停工喽……”
“对呀，下次领劳保一定得把口罩要来，不然真抓瞎……”
“你们说说这些人们出去以后，住哪呢？”
“领导还有空在这住啊？好几家煤矿都等着他们去临幸呢！”
“也是啊，领导们日理万机的，哪有空住啊？忙的很呢！”
“时间就是金钱，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假！”
“切，那一天总有最后一站吧？最后一站完了住哪呢？”
“那谁知道呢？可能是宾馆吧，不过城关好像没有一家像样点的，人家也不一定住的习惯。”
“煤业公司有专门的招待所，据说还有特别服务的呢，怕领导们寂寞。”
“吹吧，哪有那么明显的，就是有也不会让你知道吧。”
（言情小说网：www.₆₉₆₉xs.cC） “也是，就算有，估计人家也用不着。听说他们都有专门秘书的，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又干净安全没有小尾巴，当领导的能想不到这点吗……”
（请收藏、推荐、发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