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林韶认同这种说法,可面对吴之恒时却又违心的将他幻想成一个完美无缺的人。难道真的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其实他心底再明白不过,吴之恒表面上给人印象和善易于亲近,可为官做到他这个地步,纵然心存与人为善怕也敌不过仕途道路上的尔虞我诈与坎坎坷坷。政治角逐宛如殊死搏斗的战争,没有炮火,没有硝烟,却远比真枪实弹的战场还要激烈,正所谓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任谁也不想自掘坟墓用自己的善良仁爱葬送前途,从政的人较量的目的不是拥有多大的领地而是掌握多少的权力,争的是地位,争的是谁管得了谁,争的是排位的时候自己的名字排在某某人的上面,在他们看来名誉声望地位有时比性命还重要。如若说为了爱林韶要放弃的是世俗目光和亲情,那么纵然最后吴之恒知道并接受这份感情,他所要抛弃的又将是什么?亲情,世俗,权势和声誉!当然这些问题都是林韶天真假设后的产物,也仅限于在脑袋里随意的构想。既然闭上眼就能推测出悲惨的结局,林韶自然清醒的认识到在现实生活中与吴之恒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一丁点儿感情纠葛,而且不能让他感觉到这份感情的存在,一旦被他不经意察觉,他势必会毫不留情将自己赶出视线,所以不管暗恋多么辛苦,林韶决定忍耐!在一番艰难的抉择后,林韶自我安慰的想其实这样简单的守望着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反而更让人心安,或许比拥有他的感情来的更真实一些。
因为筹委会办公室刚刚组建,有几项相关业务工作尚在准备阶段并没有实质性开展,所以包括林韶在内的几个同志说是每天来报道,实际也没具体的事情可做,大多时候在打扫完办公室卫生之后,大家就爬在桌面上对着电脑屏幕寻找各自的乐趣。算算日子来这里一个多星期了,正如汪长坤所说,他和吴之恒两人当真很少来办公室,就算偶尔过来一趟,在匆匆忙忙交待几件事情就离开了。
眼看着到了星期五,早上林韶刚迈出家门口就接到赵大江的电话,很久没见到他了,心底还真有点挂念,接通电话,林韶随口就说:“赵局长好,一个多星期不见面,还真有点想你。”
电话里赵大江显然被他说的一愣,隔了好一会儿才笑呵呵的回复说:“想了还不知道回单位来看我?”
“不是你安排我到工业园去上班吗?如果冒然回去,岂不要批评我不遵守纪律随意脱岗吗?”
“听口气对我有意见?要不要就这件事情咱们再理论理论?”
“不敢,不敢,当手下如何敢评判领导的对错?莫非是不想混这口饭吃了吗?”
“少在我面前耍嘴皮子,在家等着,我这就开车过去接你。”电话中赵大江笑骂道。
“你今天也去工业园?”林韶诧异的问。
“嗯。”
“那好,省了我一趟汽油(言情小说网:www.♋♋xs.cc)钱。”
“迅速点儿,我五分钟就到。”
关掉电话,林韶三步并两步下楼,小跑出了院子,来到门口,还没站稳,就看到赵大江开车过来停到身边。
林韶笑嘻嘻的坐进前排,包往膝盖上一放,然后说:“辛苦赵局长了。”
“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你呢?”
“还没,准备让你请客。”
“这还不简单?就几块钱的事情,赵局长平时爱在什么地方过早?今天我请!”
“这么爽快?不知道是谁刚刚还报怨说车油钱没人给解决。”
“我只是说今天省了油钱,没有抱怨更没有要求领导考虑解决。”
“明白明白。”
“再说,工作成绩还没出来,我可不好意思向领导开这个口。”
“嘿嘿,就知道你小子放心不下这二两油钱,不过说的也在理,去几天就拿费用回来报销怕个别同志有意见,这样,票据先收好,等这次从省里回来,我找分管财务的王局长商量过后再定怎么解决。”
“今天去省里?”林韶一愣。
“是啊。”
“刚才不是说去工业园吗?怎么一下子就蹦到去省里呢?”
“我说过去工业园吗?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吧。”
“赵局长,不带这样调戏同志的吧!”林韶故意哭丧着脸说。
“说调戏多难听?顶多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
“赵局长这小玩笑不打紧,汪主任跟前我就不好交待,没向他请假,回来可要受批的。”
“放心,我都提前为你请准假了,只管放心大胆跟我去省里跑两天。”
林韶寻思着出门几天该给家里通知一下,以免老人家操心,打电话过去林母接的,交待林韶注意安全。挂掉后,林韶又问:“赵局长,这次去省里有什么事情吗?”
“汇报工作,喝酒呗!年年到这时候不都是一个样吗?”赵大江有些无奈的说。
赵大江讲的倒是实情,平时跟省直业务部门面对面接触的少,要想年终给单位争取到好排位好名次,也只能靠逢年过节赶过去汇报工作随便拜访一下关键领导联络联络感情了。
“赵局长,干别的事情没问题,但喝酒叫我去是不是带错人了?”
“又没让你喝,怕什么?”赵大江白了他一眼。
“不喝酒带我去干嘛?”林韶用手挠挠后脑,不解的问。
“当司机,不可以吗?”
“当然,给局长服务是我的荣幸。”
想来也怪,在单位时纵然赵大江谈笑调侃总是有种距离感,如今才分开几天,竟跟收不住嘴似的,肚子有什么就说什么,无拘无束,没有一点顾虑。
上了高速公路,车开的越发平稳快速,绵延的路面宛如一条灰色的长带伸展到天边,两旁的视野更加开阔,过平原时一马平川,过山岭时夹道而行,平时常见不显眼的景色此时竟如拉开的画卷在眼前勾勒出冬季萧瑟寂寥宁静之美,急驰中狂风掠动着车身时不时的轻轻晃动,车厢里响起悠扬的音乐。
赵大江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烟盒横握在手心里抖了两下,又抖了两下,烟没抖出来,林韶见状,将烟盒取过来从里面抽出一支,递到赵大江嘴边上。
赵大江把烟噙在嘴角,又去口袋摸打火机,还是掏半天找不到,林韶笑着说:“我来找。”
“就在裤子这边兜里,开车不好往外掏。”
林韶伸手进去,裤兜紧贴着腿,又小又窄,手指已经捏住打火机,往外掏的时候却很费力,而且赵大江穿的这条裤子的口袋又跟西裤不一样,开口设在大腿根部。以至于手在里面摸索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都碰到内侧那包鼓鼓的东西了。
林韶好心好意只想帮忙,不料竟会遇到这种情况,顿时面红耳赤,从口袋里取出火机后,微颤着双手打着把烟点燃,紧跟着脸扭向窗户方向,装作欣赏风景。
“糊涂,放着现成的点烟器不用在口袋里找打火机,我是舒服享受了,委屈咱们小林同志急的满头大汗。”
“举手之劳,如果我会吸烟,一定点燃了再递给你。”不想让他起疑心,同时回想起上次赵大江给司机老梁送烟的场景,林韶用很随意的腔调说。
“是吗?不知道这种烟的味道会不会更香一些。”
本是两句无心的玩笑话,林韶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赵大江叨烟的嘴唇上,只见它线条柔和丰润跟一颗新鲜的草莓似的在阳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心头猛的一晃又一晃。
“烟,不是好东西,你不会倒是件好事情。”赵大江一边说着一边侧过头瞄了一下林韶,见他神态扭捏,方才明白自己玩笑话开的有些过火,暗地里笑他脸皮薄,回味起来也不禁有些难堪,又不便解释,只得低沉着嗓门咳嗽两下将尴尬气氛缓解下来,沉默一会儿,说:“回去问过你父亲吗?”
“问什么事情?”林韶脸上余热未退,不敢正眼瞧他。
“汪长坤。”
“问了。”
“他是什么看法?”
“也没有特别的嘱咐,只说安心工作不要犯错。”
“看来是我多虑了。”
“也不见得,那天回去后我提到汪长坤名字时他也很诧异,当场追问凭白无故提他干什么?然后我就将你叮嘱的事情说出来,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让我不要乱想,好好工作。”
“没说其它的?”
“没有。不过我心底一直很纳闷,难道他们之间有过节吗?问他也不说,赵局长,他们之间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这……”赵大江欲言又止表情为难。
林韶越发肯定当初的猜测,认真的说:“赵局长,知道你为难,但我以后天天要面对汪长坤,就算提防,也总该让我知道为什么吧,这糊里糊涂的提心吊胆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其实由你父亲亲口跟你解释清楚最合适,我本不该多嘴,但不跟你点明原由,又怕你以后总为这件事情悬着心踏实不下来,算了,就当我饶舌。”这时,赵大江脸色一黯轻叹口气,说:“归根到底还是权利惹的祸。”
渐入正题,林韶侧耳聆听,不敢打岔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