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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厚实的窗帘挡住了窗外替寒冷撒着谎，看起来没有一丝温暖的橘红色的阳光，冰凉的空气被迫化作水汽蒙在玻璃上，再慢慢聚成水珠，成股留下，跟那一条条蜿蜒的泪痕一模一样。
天亮了。
迷糊里的叶文楷扭过身子，却忽而觉得周围拥挤，连侧身都觉得不自在，还险些翻下了床，但他很快就看见了被迫蜷睡在床边一角的凌烨，马上就记起来了现在不是躺自己的大床上，意识逐渐清醒，混沌中最后的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大脸，搓了一下睡觉未散的潮红，本来还想习惯性地做几个仰卧起坐的，可是估计这样折腾该把凌烨给弄醒了，再看凌烨，侧着身，膝盖深深地陷入了腹部，整个瘦小的身子缩起来不过顶在了床头上边的角儿里，小巧的脸上眉微蹙，嘴角下弯，神情有些不放松。
叶文楷笑了笑，跪着爬到床边，恶作剧地用手轻轻把凌烨皱着的眉缓缓地推来，“臭小子，跟老子睡一床，不许给我皱眉。”
不过他很快就停手了，有一瞬间他感到凌烨的眉毛重重地颤了一下，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地滚了滚。
叶文楷一手伸到凌烨的脖子下方勾住颈椎，一手抬上了凌烨弯曲的膝关节，然后一点一点把他挪到了床中央，帮他盖好被子，转身把门合上出去了。
听见门关上的那一刻，凌烨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眼睛猛地睁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其实，他比叶文楷还要早醒。
默默地看着叶文楷熟睡的脸，凌烨再没有一点睡着的可能，就这样盯了几分钟，终于僵硬地伸出手去摸摸了他嘴唇淡淡的胡青，手上传来扎手的痒感让凌烨的心一下子被安心盛满了，那种满足感就连是看见了天空第一道彩虹光也无法比拟。
但是这个时候，叶文楷却扭着身子，醒来了，当然也没看见凌烨瞬间紧闭的双眼和心脏如同被电击般剧烈得抛弃节奏的跳动。
叶文楷出去了以后，凌烨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那似乎实体化，粘稠的白，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叶文楷的脸，记忆在自动地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他脸上成熟的轮廓，还有刚刚被他紧紧挨过的身体，脖子，脚都在发着烫，延续着叶文楷手上的温度，怎么也不肯停息，令凌烨有点不知所措。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凌烨还是揉着眼睛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的叶文楷面前出现了，周末里他没有时间耗着家里，郭景逸约了他去爬山。
“小烨，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你（言情小说网：www.₆₉₆₉xs.cC）说就行了。”凌烨吐出嘴里含着的牙刷，灌了一口水，然后微微地漱了漱口腔，再轻轻地吐了出来。
“你现在多抽点时间去看一下那个高数难题。”
“考试得考？这你不用跟我商量啊。”
“不是，我是想让你准备一下下个学期的大学生数学竞赛，我想觉得你是不可多得的人选，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知道了，我留意一下，到时候我有没有能力去还不知道呢？”
“我在咱们的高数班选了几个人准备下学期就马上开始培训一下，嘿嘿，郭景逸和你的方可寒也在啊。”
说到方可寒，凌烨就觉得头痛。方可寒是个女生，和凌烨同一个高数班，但是在系专业里是不同的班级，本来就算同一个高数班里也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方可寒就是那种和郭景逸一般在高数课异常活跃开朗的奇女子，但是她偏偏又和凌烨同在一个社团，凌烨学的是笛，她学得是萧，她对凌烨的温煦的气质和俊秀的外貌很有好感，课外艺术交流，也主动约他吃饭，一来二去，不少被叶文楷撞见了，也给他拿来做耍凌烨的戏料。
“别胡说，别人还是个清白的好女孩呢。”
“哎呦，我们小烨也是个上进的好青年啊。”叶文楷又来了调侃的兴致。
凌烨赶紧做早餐去，没敢接话，他知道他肯定说不过叶文楷。是肯定。
吃完早餐，叶文楷要去跟项目的进度，凌烨则去了和郭景逸约定好了的莲花山。
凌烨去到莲花山山脚凉亭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却看见郭景逸早早已经一个人坐在那石凳上发呆了。
“凌烨，你来啦。”看见凌烨的身影，郭景逸抬起手，打了一个有气无力的招呼。
凌烨点了点头，有点吃惊地看着眼前胡子拉碴，脸上苍白，整个憔悴不堪的郭景逸。
“咱们上山吧。”
爬往山顶的路上，郭景逸走得很慢，整个人变得出奇的安静，不是那微微的喘气声，凌烨都几乎以为他没有呼吸了，精神涣散，眼睛总是看着前方，但他黑色的眼瞳却像一个洞，莲花山宁静幽美的风景在上面没有丝毫光点映像的折射。
这一点儿也不像他。
“凌烨，我已经好多天没睡得着觉了。”
爬到山顶，郭景逸喘过一口气，然后说了第一句话。
“怎么啦？”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我不该喜欢的人。”郭景逸说这句话难得地用了忧伤的口吻。
“喜欢一个人要那么辛苦的啊？”
郭景逸两眼瞬间发光，朝着凌烨狠狠地点了点头。
“喜欢一个人，看见他温柔的目光和笑意的时候，就会觉得很甜蜜，和他在一起相处就会觉得很满足，但是很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不敢让他知道的时候，是最痛苦的。”
凌烨看见了郭景逸眼里流露的渴望。
“凌烨，我该怎么办？”
“你跟她说不就得了？”
郭景逸摇摇头，“我也想跟他说，但是不能跟他说啊。”
“为什么呢？”
接下来郭景逸沉默了许久才发声。
“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是不是很可笑？”
还没等凌烨反应过来，他又说。
“我喜欢上了我们的高数老师。”
郭景逸的声音低落地连呼呼的风声也压不过，他说完这句就什么也没说了。
凌烨的心尖锐地惊诧了一下，转眼看向山腰处一片隐隐约约开得轰轰烈烈地木棉花，视线里就像一团团火红的烈焰挂满在无叶的树枝上，有着惊心动魄地芳华，心情有点凌乱，久久不能平静。
凌烨揉了揉因山顶光线强烈而微微酸涩的眼睛，看向那片倚着山脚，繁杂浩大如废墟的K城苦笑了一下，也没说话。
高数老师……我也喜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