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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王他们到医院的时候，老张已经在太平间了。因为老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抢救的必要。
“这是真的吗？不对吧，昨天我还看他好好的呢？”老宋一直不敢相信躺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老张。
老王也是，虽说是见过这些个场景，但自己的老朋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总是觉得心里怪怪的，脑子空空的。
“老张，老张起来啊，别在这里睡觉啊！”老王对老张叫着。
“平时就你愿意跟哥几个开玩笑，今天这玩笑可开大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不让你进家门了。”老宋愤怒地对老张说道。
但不管两位老人怎么说，老张的确都不会再起来了。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不应该啊，老张他是不是被谁给害了？”老刘在一边嘀咕着。
听老刘这么说，老宋问站在一边的警察：“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昨天我还看他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他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就不行了。我们只是接到了110报警电话，到达现场后与120医护人员一起将他送了过来。但他一直都没有抢救过来。”警察说着。
“什么时候的事儿？”老王问。
“也就两个小时之前。医生说是心梗。”警察解释着。
“心梗？”老王重复了一遍警察的话。
“老宋大哥，老张他……”老王看着老宋问道。
老宋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虽说老张平时比较爱说，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体，还真没人知道。甚至到现在，老张也没有了任何亲人。警察能联系上的，只有老王和老宋两个人。老张他一辈子，就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一个老年的同志，靠着卖身去挣钱活命，这不知道是同志的悲哀还是社会的冷漠。其实老张本可以像其他同志一样去结婚生子，但他没有那么做。他选择了本真。他做了一个同志所应该做的。他很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有哪些优点哪些缺点。他更知道自己生在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他也知道他选择这样的人生，其后果会是什么。但他终究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很勇敢，他选择了和命运抗争而不是妥协。虽说老张身上有很多缺点，但这一点，确实是很少有人能做得到的。老王曾经记得，老张对自己说过对人生的认识。在老张的眼里，人都要努力而活。而且在做选择的时候，永远不要被别人所干涉。因为帮你选择的人不会去承担这选择之后所带来的后果。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到选择之后的感受。在老张的眼里，自己选择错了，无悔。但因为被别人选择而走错了路，那就会后悔一辈子。虽说老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但他又好似比任何一个活着的同志都幸福。
或许是明白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或许是承认了现实的残酷。老宋和老王两个老人再也坚持不住了。还有老刘，三个人趴在老张趟着的那张床的床沿上开始哭。整个太平间都能听见三个老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之前的种种，之后的种种，这些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老张的葬礼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因为老张没有多少朋友。而且介于他的这个身份，他所认识的一些人也不愿意来凑这个热闹。本来老王不想给老张弄这个葬礼，但老宋却执意要求给老张办一个。老宋说：“活着的时候就是被人糟践的命，死了就不能再糟践了。”
其实老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悲凉。虽说他与老张总是斗嘴。但两个人感情的深厚却是毋容置疑的。而且老王听了老张的话，又不免想起了多少年后的自己。要是自己哪一天也没了，会不会有人也这样关心自己呢？老王不敢再想了。
头七前一天晚上，老王做梦了，梦见了老张又回到了屋子。老王见到老张，忙走过去拉住老张的手，说：“你咋搞的，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撇下我们走了？”
老张笑了笑，说：“我也没想过，但又能咋办？总不能带上你和老宋一起走吧？”
老王听老张这么说，笑了。但笑着笑着，老王又哭了。老王对老张说：“你说你这一走不打紧，倒是把我和老宋大哥给闪了一下。尤其是老宋大哥，平时见你们不太对付，结果现在最伤心的就是他了。
老张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啊，其实我和老宋的交情的确是最深的，早以前，我们就在一起了。可是老宋的资本高，我高攀不起。”
老王说：“哪有啊，人家老宋大哥是谨慎的人，哪像你，什么事儿都藏不住。”
老张点了点头，说：“不过这回好了，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点什么，也都没有了。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们两个。其实我也挺想你们两个的。尤其是你啊，人家老宋有儿子呢，再怎么说，他儿子最后肯定会给他养老，你呢，你咋办？依我看，那个小赵对你还是不错的，你要是上上心，就跟他过吧。”
老王摇了摇头说：“不行啊，人家是有妻儿的人，我去算什么样子啊。而且小赵工作忙，天南地北哪里都跑，我不行的，老骨头了，可跑不动了。”
“那你想咋办啊，总不能就这样吧，到时候老宋一走，你自己岂不是也成了孤家寡人了？到时候弄得像我一样，会有人像你和老宋送我一样去送你吗？”老张对老王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老王无奈地说。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还得去看看老宋。跟他再聊一会儿。以后啊，咱们铁三角就散了，我这应该是最后和你说话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咱们老哥俩才能再见，但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你也找不到我了。”老张说完，转身走了。
“哎……”老王刚想去抓老张的手，却发现自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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