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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程虎呆呆地坐回地上，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看到墙角有堆旧麦草，便起身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去。
“嘶——”
老石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十分小心，他还是挣到了伤口。
小时，虎子时常让邻里觉得聪慧，这无疑与小虎子细致的观察力分不开。只是现在的石程虎似乎无意体会自身的处境，也不想从周围环境分析出什么结果——他的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表情时而呆滞，时而悲苦，甚至有时喃喃自语，发出哝哝的嘟囔声。
“不该带着他，就应该立刻分开的。”
“怎么就能这样呢？”
老石锤锤脑袋，并没有从痴迷中醒来。
于是他又起身，在这水泥砌[言情小说网]Ṃ.⁹⁹6⁹xs.com：Ẃẃw.➒➒➏➒ẊṤ.CṎḾ就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有时忘记看墙，一头撞上去也不觉痛。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声长叹之后，石山匪又回到墙角，仰面躺下了。
如果在给李健换上衣服后，俩人分开，结果也并不定好很多——石程虎回想起昨夜种种，无奈地发现，若想和老李全身而退，除非没有再遇到猴子和小四。只有不开那两枪，两人才有可能不引人注意，安然离开。
老石不能接受这样做。
“也不知那几个娃子咋样了。”老石是看到猴子中枪了的，不然也许他就和老李悄咪咪地走了，不告诉老李是怕慌了他的心。人啊，爱怜的心意一起，啥啥都不顾了。
老石又想到那个自己杀的兵，不知怎么就悲伤了起来，以至愈思索，愈生气，气这人世间的事为何如此糟心。
想虎爷昔日在东林山剪径劫财，少不了见血祭山。然石山匪扭断那人脖子时，竟会不忍瞧他，内里以为那是个无辜之人。孙林海若知他这么想，必会笑话他的：与你无冤无仇的商客你不觉得无辜，奉命来抓你的兵匪倒是可怜起来。
“孙林海，孙林海。”石程虎默默念叨着，同时另一个似已忘却的人和另一个似已忘却的名字突然呼之欲出，可字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下。
“李健，不知缘分可够再相见？”
石程虎心道怕是再见不到老李了，虽是不停安慰自己总会再相逢，但真的怕是再见不到了。
这样想着，老石突然发现他又一次，又一次错过了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他跟自己说：曾遇此良人于此佳期，虽此生孑然，也无甚遗憾。
可如何喉头的苦涩压抑不住呢？
昨日还抱在一起赖床，转身伊人不知何方。
“被人一棍子打闷抗走，老李你真是……”
石程虎不禁觉得好笑，这一笑，忍了很久的眼泪便笑了出来。
石程虎猜想自己这副样子一定很好玩，可若是李健看到了，一定会抱紧他的吧？
“老李，你好好活着，不见就不见吧。”
“没告诉你川子家起火了，烧的很凶，他们怕是……可你……”老石愣了愣，再次被悲伤淹没了，“俺怎能还要求你快乐呢？只你以后的日子少受些苦，少经些难，平淡度过，俺死也安心了。”
想到这里，石程虎突然清醒起来，不禁问：李健真的还活着吗？
他真的活着吗？！
昨夜自己根本没能分辨真假，几乎下意识就相信了那络腮胡子的话。什么被人一棍子打翻扛进林子里，如今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石程虎记得自己推开老李回头挡住追兵时，离林子还有很长一段，中间都是开阔的菜地，无论是他自己逃走，还是被人扛走，只要后方开枪，没理由打不中他。
络腮胡子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如果那些追兵没有手下留情，之前没有瞄准俩人的要害，他和老李跑不过三步。
冷汗浸湿了石程虎的衣襟，这种可怕的猜想已让他不能动弹，让他整个身体都在恐惧中发抖——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
说不定昨夜，他的尸体就跟自己躺在一个车厢！
就在这时，门外有声音传来。
“是个山匪？”
“是个山匪！”
“你想怎么问？”
“老子可稀罕这种硬角色，有骨气，处着舒坦。”
“哦？”
“哦啥？先打一顿！”
“头，你说稀罕人家，还要先打一顿？”
“俺是喜欢他的硬气，硬气的男人站得直，说招就招像什么话？”
“他要是说招就招了呢？”
“当然打重些！”
门开了。
俩人说话并没有避讳牢房里的人，地下映声，传得很清楚。
门开了。
石程虎认出其中一个是昨天的络腮胡子。
俩人见着躺在麦草上的石山匪，二话不说，拽着他没受伤的手臂，让老石顺势起来，接着一人一边押着老石便往外走。
“等一下！”
石程虎定了定颤抖的身体，道：“俺问你一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