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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遗言
“呦，娃子，今天心情好，又来看俺了？”隔着铁窗，石程虎笑咪咪地望着丁霜。
今天心情好不好丁霜不知道，但今天天气很好，一望无际的晴天，天碧蓝碧蓝的，一丝云彩都没有。
石程虎待在牢房里，高窗外是层叠的屋檐，他只能从屋檐的间隙中窥看到一丝细细的蓝，些许阳光给蓝色镶上金边。
丁霜看着石程虎的笑，猛然间竟有些恍惚，好像这不应是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笑容。
“我是来告诉你，明天你就要死了。”丁霜淡淡地说。
“明天？”石程虎愣神。
“就明天，在三里桥那里，你会被绞死。”
“哦。”
听了这样的消息，石程虎竟然只是“哦”了一下。或者不该这样说，老石的心中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超然，他是真的愣住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老石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神色先是暗淡了。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想说的事，不定我心情好，就答应了你什……咳……”丁霜咳嗽了一下，“就算不，得知自己要死了，总得留下些遗言吧。”
“遗言？”老石咽了口唾沫，“讲真的，俺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遗言。”
老石顿了顿，又说：“俺这一生，啧……”
老石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丁霜玩味地看着他，像调戏耗子的猫。生死之际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性，看着石程虎的样子，丁霜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咳……咳……”
“娃子，咋回事啊你？”石程虎不去想自己，反而关心丁霜起来。
“没事，反正没你死的早。”丁霜Ẃẃw.➒➒➏➒ẊṤ.CṎḾ
半是打趣，半是残忍地道。
又说：“昨夜天凉，冻着了。”
“小孩子要注意身体啊，不然等老了，没了身体的资本，可是要受罪的。”老石爷爷念经般说道。
“不谈我的事了，说说你，你有啥未了的心愿，告诉我。”
“你会帮俺实现？”
“不，只是好奇，想听听。”
“俺希望你能当个好人。”
“什么？”丁霜好笑道，“当个好人，然后放过你吗？如果你是希望自己不要死，俺倒是要敬你的直爽了。”
“不，俺是希望你行得坦荡，立得正直，做个光明磊落的男人。”
听了老石的话，丁霜突然沉默了，他并没有再挪揄石程虎，眼神失了焦距。
“你知道吗，”丁霜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人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她说：‘你一定要顶天立地坦坦荡荡地活着，不要亏欠自己的良心’。
那个人是我娘。”
石程虎默然，他明白自己勾出了少年的伤心事。
“爹爹死后，娘就改嫁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概我是个很执拗的人，明明她跟父亲那么恩爱……”丁霜止住了言语，大概他也发觉自己失了言，不该跟石程虎说这些。
可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对他多说些话又有什么问题呢？
“也许她是有苦衷……”
“这些都无所谓了。她跟我现在的父亲生活得很好，直到她去世，后爹很对得起她，在灵堂里哭得一塌糊涂。”
“你似乎对你母亲有意见啊孩子。”老石想到自己衰老的双亲，突然觉得很难过，这么多年，他一直漂泊在外，很少回家，尤其是他做了山匪之后，更是一次也没敢踏进家门，只是平日里寄些书信银两回去。
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老石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不是个孝子。
而眼下，自己就要死了，更不能在床前进孝了。
想到这儿，老石不禁悲从中来。
丁霜说：“我对母亲没意见，只是偶尔会羡慕她，她做什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她才是那个活得坦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