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陆
老洪沉默了半晌,又将脸扭过来,静静地望着我.我觉得很奇怪,他怎么吞吞吐吐,非常不爽快.我的目光一直在期待着他的回答.可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坐起来,一把抱住了我.俯在我耳边喃喃低语道:好祥子,我信,当然相信啦.我心底掠过一道惊喜.
也许,是老洪的胡须无意碰到了肩窝处吴衍昨晚咬过的地方.我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躲开了他锉刀般的下巴.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疑惑地盯着我的肩膀.我慌张地推开他的手臂躲,慢慢地躺了下来.他轻轻按住我的肩头,警觉地问:祥子,怎么了?我躲避掉他关注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没,没什么啊.他坚定地说:不对,让我看看,是不是……我没等他说完,就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哦,碰破点皮,不碍事.老洪觉得很蹊跷,他好奇地问:怎么会碰到这里呢?我没吱声,也不好向他解释原委.毕竟,这是我和吴衍之间的隐私,婚前的性行为是件丢人的事情,也是令人难以启齿和尴尬的话题.
老洪见我半天没说话,便要伸手开灯,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说:老洪,别,你别开灯啊.老洪愣了一下,他的手臂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落下.
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什么问题,我用手在肩膀上拍打了几下,一副轻松的样子:你看,没事吧.老洪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嘴里不满地嘟囔道:你在搞什么鬼明堂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他发现了一点什么?想到这里,脸上一阵滚烫.但是我又抑止不住自（言情小说网：www.♋➏➒xs.cc）己内心的好奇,小声地说:你,你知道什么啊?老洪看到我内心发虚的窘迫模样,竟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他这爽朗的一笑,更让人摸不到边际.我不免有些恼怒,冲着他嚷道:笑什么啊,老洪,你,你说呀?老洪止住笑声,诡异地拍了拍我的脸颊,一言不发地躺下了.
我怔怔地坐在他身旁,期待着他能说点什么.然而老洪却示意我赶快休息.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睡得着呢?他留下了半句话没头没脑的话,让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老洪好像揣摩出了我的心思,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口气温和地问道:睡不着啊?我老实地回答:嗯,老洪又轻轻笑了笑,疼爱地说:来,我搂着你吧,这样会好点儿.我感激地笑了笑,很满足地将脸向他的胸口靠了靠.老洪伸出厚实的大手,爱抚着我的脊背.使我心里感到很温暖.
祥子啊,老洪慢悠悠地叫了我一声,我闭着眼睛,嘴里含糊着“嗯”了一句.他继续说道:以后要好好地待小吴呢.我愣了一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老洪笑着提起了前一天与吴衍联系的情况.我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就不该告诉她.他认真地说:哎,我不是怕她着急嘛?再说,也应该让她知道我们在一起.我不介意地轻笑了一声:完全没有必要!老洪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她可是个善良的姑娘呢,对你也不错,可不要辜负人家啊.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赶忙用手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不会的,老洪,你放心吧.
其实,老洪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对吴衍的态度,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来我对她不温不火.平日里他总是玩笑般地让我在关键的时候添把柴.我也明白老洪的用意,他是怕我不能把握自己的情感,怕我节外生枝.在他眼里一个男人的幸福还是要靠一个家庭来维系.他希望我能顺利地走进婚姻状态,与大多数人一样,享受家庭带来的温暖.
然而,我的内心是痛苦的,我无法按照老洪的意愿来进行.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诞,但是,一想到未来,就觉得有些暗无天日,心里不免沉甸甸的.我没有能力让女人感到幸福,却完全有信心让男人快乐起来,好像自己天生就有这个本领.我能够悉心洞察男人的光辉,并为之陶醉、动容,却无法欣赏女人的婀娜多姿.仿佛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不可更改的.我为自己是个男人而骄傲,也为自己是个男人而耻辱.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一面不断地盘问着自己,一面迷失在了这个混沌的世界里……
第二天醒来,老洪已经不知去向.我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窗外阳光明媚.我巡视了一遍被老洪收拾整齐的房间,又仔细地看了看时间,心里不免大吃一惊,九点一刻了.我心里惊呼了一声.有些责怪自己睡得太沉,以至老洪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洗漱完毕也顾不上吃早点,拿了几份资料,急急忙忙就来到了单位.
也许早上没吃东西,还不到开午饭,我就匆忙跑到了饭堂.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吴衍和同事有说有笑地站在了买饭队伍的后面.我回头看她了一眼,本来想和她打声招呼.可是,她一见我,马上就将脸沉了下来.看来,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而生气.我暗自笑了笑,以为她还在使小性子,也没往心里去.还特意买了一份她最喜欢吃的宫爆鸡丁.因为我知道她对里面的花生米情有独衷,为此,我还专门请大师傅多打了一些,想与她缓和一下气氛.然而,我在饭桌前等了半天吴衍,发现她打好饭并没有过来,而是走到了离我很远的一个临窗的角落.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端着饭碗走到她跟前,挨着她坐了下来.吴衍斜视我了一眼,并没有说话.周围都是机关里的同事,他们看到我给吴衍专门打来的菜,都在善意地开着玩笑.有几个吴衍的小姐妹还直夸我懂得体贴人,嚷着吴衍是最有福气的人.我礼貌地笑了一下,将饭盒轻轻地推向吴衍:吃点吧,味道还不错呢.吴衍冷漠地将脸扭到一边.我笑着并不介意,而且还用筷子给她碗里夹了份菜,悄声说:还生气啊?吴衍没有吱声,我接着说:别生气了.吃点吧,不然就凉了.吴衍恶狠狠地瞪着我,尖声地叫道:讨厌!然后,不耐烦地将我夹给她的菜拨到了饭桌上
大家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得都停止了吃饭,将目光集中在了我俩的身上.吴衍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饭堂.我愣了片刻,尴尬地看着大家,脸一下红到了脖颈.
整个下午,我都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手头的事务.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清楚自己怎么得罪了吴衍.如果说是因为丹丹,我就更不明白她的意图了.其实,她比我更关心老洪的女儿.毕竟都是女孩子,而且脾气相投,两人经常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她经常一个人跑到丹丹的学校去看望她,还时常约她出来看电影、话剧.有时,我甚至想如果她们是亲姊妹该多好啊.可是,每当我表示出对丹丹的关心,都要使吴衍感到不高兴.但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极端.我百思不得其解,女孩子的心思真难让人明了.我一脸沮丧,情不自禁地拨通了吴衍办公室里的电话,还没等人来接听,我又挂断了.
临近下班,安主任急匆匆地将我叫到他的房间.我刚一进门,他就面露难色地说:祥子,准备一下吧,明早去参加你原来处里的年终业务工作会议.我惊讶地说:啊,让我去?他点了点头说:是啊,局长亲自点你的名.我不解地问:老太太呢?我离开半年多了.安主任给我扔过一枝香烟,苦笑着说:唉,她在部里开会.你原来的那摊工作只有她清楚.我点燃烟卷,吸了一口,慢慢说道:不是新来了一个付处长吗?安主任说:哦,你说的那个转业干部啊?我笑着吐了一口烟雾.他说:就是因为他不懂业务,局长才请我们帮忙的.我沉思了一下,捏灭手里的香烟,抬身对安主任说道:好吧,听从组织安排,我去他们处看看近期的文件.安主任摆了摆手说:哎,别去了,他们都在蓝田县呢.明天下面专门来车接你.我“哦”了一声,伸开手腕看了看时间,连忙说:主任,不和你聊了.我要去趟资料室.他挥了挥手说:去吧.我扭身刚想走,安主任急忙叫住我,关切地说:等等!祥子,你的脸色不好啊.没休息好吧?我淡淡地笑了笑,疾步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