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程在君初身边坐下，递过耗油，语气轻柔，“你吃炒饭，不是要加点耗油？”君初面带诧异，瞄了瞄母亲，伸手接过来。
刘程对他憨厚一笑──透过镜片，眼里竟然现出洛程才有的眼神！
君初整个人呆住！为什么是这样？君初回过神来，眼前的面孔再度换回微笑的刘程。君初疑惑，难道是我过于思念洛程？
老太太唠叨，“打他在家乡干活，我就喜欢这孩子。为人老实、体贴。会照顾人。你呀，算是有福气了──”
话没说完，刘程脸色剧变！一股热流冲到喉咙，呕吐的秽物喷出来，一古脑全吐到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大叫一声，蓉妈匆忙赶到，扶着老太太去换洗衣服、
洛程回到玻璃窗外，恶作剧地咯咯笑着，“叫你夸他，叫你夸！他在你心目中那么好，因此他的呕吐物也是好的嘛！既然如此，去洗干什么？”
浴室里，刘程把冰冷的水泼向中间，以镇定神经。怎么了，我怎么会这样？刚才发生什么了？门外，又出现脚步声──
&emsp（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 声音慢慢走近浴室。刘程不敢动。浴室门缝下已见一个黑影站着。
刘程眼睛睁得很大，门拉开！
是君初！
他送了一口气，“对不起，可能我今天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太太还好么？”
君初答道，“蓉妈陪着她回房间里睡了，没事。”说完递上一条热毛巾。君初第一次用带着点人情味的声音跟他说话，“快把脸擦擦，早点睡吧。”
刘程意外，不知怎么反应。君初的声音好温柔，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君初又递一次毛巾。突然觉得刘程很可怜，“难道你是怕被我传染感冒？”
刘程笑笑说道，“不──”他赶紧接过毛巾。
君初转身，想楼梯走去。刘程愣了一下，“君初，你不睡吗？”
君初犹豫一下说，“我还有工作。”说着，他转身上楼，直向阁楼走去。
刘程脸上徒然浮出一丝温暖，毛巾紧压住嘴，强自压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太棒了！君初终于对我好起来了！刘程心情一号，一边洗澡一边唱歌。
君初拿起白布，将一切东西盖上，还原。他站在收音机前，小心谨慎地拭擦，“洛程，你不要怪刘程──今天他进来没有吵到你吧？”
他在书桌前坐下，依旧在剪胶片。君初自己买了一台二手放映机，他专注地盯着屏幕，剪着，接着。突然，一截胶片掉下地。伸手想捡，君初蹲在地上，头朝桌子下面看，他没有发现身后的一直手，隔着空气，慢慢伸向君初的脸，无限温柔。手越接近，君初的呼吸就越急促。君初感到晕眩，闭上了眼睛。
眼看手指尖几乎就要碰触到君初的头发──
君初猛地咳嗽！手突然消失！只剩下君初，整个人佝偻在沙发里，孤独又剧烈地咳嗽。
声声刺痛刘程的心。他的咳嗽总是不好，一上阁楼就要咳嗽。今天刘程有些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背对着房门，侧睡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躺下──“是不是君初？”半响，没回应。刘程只得转身一看──这一看魂魄差点飞了出去，跟自己面对面躺着的是洛程！穿着上次那件浅灰色羊毛衫，卡其色休闲裤。神情苍白而幽怨！明亮有神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刘程。刘程张嘴要喊救命！
洛程的嘴张得大大的，“别喊──求你，求求你别喊──”
刘程退到床边，吓得已经脸色苍白。鬼，就在中间身边，谁能不怕。洛程留下了眼泪，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变调，“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我是为了君初留下来的，走不掉──”
刘程简直无法置信中间竟然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别人能看见你么？”
洛程长长叹息了一声，“我并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我找的人是你。本来我跟君初商量着要去别的地方一起生活，结果我出了车祸”洛程泪水止不住的流“君初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来。每个晚上看着他无法入眠，我比你更难受──你知道爱一个人，却不能亲近他、照顾他的感受是怎样的吗？”
刘程答不出来。他胖胖的脑袋拼命摇头，他脑里就一个念头：想快点逃跑
“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是痛！是无底的痛！”
刘程想到了他自己，每个下午都期待听到汽车的引擎声，那是君初回来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与敲门声。他默默地拿着他的衣服，他亲自给他洗内裤，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抱着枕头幻想的全是君初。
洛程继续幽幽道，“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对君初是真情真意──你可以替我做一件事──”
鬼要你替它做事，你敢不敢？
“代替我！让君初忘记我，重新过日子！变成我，带给他快乐！”
刘程暂时忘记了恐惧，慢慢地靠墙坐得直了些，“怎么可能！”
洛程飘到他发抖的身体旁边，“可以的！我可以帮你！像今晚晚上不是很好么？君初不但愿意和你说话，还给你递毛巾──要是凭你自己，你能做到吗？你知道他吃炒饭最喜欢加耗油么？你知道他最喜欢喝什么酒么？你知道他最喜欢怎样的眼神么？告诉你，是那种充满活力和生命的清澈的眼神！你学不来，真的！你只是你自己，而不是他的那个你！如果不是我，你觉得君初会主动跟你说话？”
刘程忽然想起窗台上那一幕，问道，“是你？──你做了什么？还有，我吐了老太太一身的污秽，也是你一手操作的？”
洛程有点犹豫，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其实我上了你的身。我是故意整老太太的，如果当初不是她极力反对，也许现在住在这个家里的不是你，而是我！”
刘程几乎抓狂，“你──什么？──你再说一次，我警告你，你给我说清楚！”
洛程的眼泪几乎是透明的，未滴下来已经消失，“我借用了你的身体，我恨想帮他，他不快乐你知道吗？你见过君初大笑的样子吗？没有吧！我告诉你，我将，我们曾经笑到肚子抽筋。”洛程陷入回忆中，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我想跟君初聊天，碰碰他，哪怕就那么一下──可是，每当我靠近他，我身上的阴气，就让他生病──”
君初背后的手，就是洛程的手，君初咳嗽，洛程伤心极了。刘程明白了君初一上阁楼就剧烈咳嗽的原因。
洛程继续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你看着他这样折磨自己，你开不开心？我能帮他──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帮君初。”
洛程殷切地看着刘程，“让──我──上──身。”
刘程脸色苍白，嘴唇发颤，半天才挤出一个人，“滚！”
洛程有些不甘心，“刘程先生。”
刘程大吼，哭喊着，他崩溃了，“滚啊！我不想见到你这只鬼！你都死了，你放过君初啊！你死了你就走吧！你跟我抢什么呢？他不爱我是我的是，由不得你来惨和！”
他抽噎着，跳下床，奔出房门，到了阁楼门口，擦了擦眼泪，举起手准备敲门，又犹豫了。刘程下了楼梯，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无声地哭着。
洛程没有出去，他在阁楼的角落里看着心爱的男人。我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去？要你忘了我，你偏不听，这些照片，这些物件又什么用？很想让你再抱抱我，跟我说“别怕，有我呢！”。可惜阴阳相隔，再见已经永无机会。
我只想让你开心地把我淡忘，君初，我的爱人，我只要你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