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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话题又被引回到一年前的那个日子。
士兵们在岛上的生活很规律，所以回忆起来，倒也不算太困难。那天早上起床后，他们一如往常，进行了晨练。早饭后是理论学习，其实就是看电视新闻。拜观测站所赐，他们可以收看到十几个卫星频道的电视节目。之后，他们进行了科目训练。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们做的是队列训练，枯燥而又辛苦，因为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好在天高皇帝远，他们的训练标准一向不高，偶尔还能稍稍偷懒。
午饭后，除了站岗的人，全体午觉。大约两点，他和关咏离开营房，划着小艇出海钓鱼。五点左右，他们回到宿舍。
晚饭大家喝了酒。营房里储存了很多白酒，鉴于岛上条件艰苦，基地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天为什么要喝酒，是谁提议的？”李忆农问道。
“这个，”方伟明想了想，迟疑着说道，“我也想不起来了，我们喝酒，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吧。”
吃过晚饭，几个人聚在宿舍打扑克，其余的人看电视。晚十点，士兵们准时熄灯就寝。因为喝了酒，躺在床上，他很快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你睡得熟不熟？你知道不知道有谁离开过宿舍？”钟强问。
“我一宿就没醒吧，”方伟明眨眨眼，“至于半夜有没有离开宿舍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第二天早晨醒来，该在的都在吧。”
“那第二天呢，你们都做什么了？”
“第二天，”方伟明回忆着，“上午还是科目训练吧，然后下午的事儿，你们不都知道了嘛，我们接到山上的电话，就出去找老李去了。”
“那天出海钓鱼，只有你和关咏吗？”
“嗯。”
“你们出海时，是谁在站岗？”
“这个，我倒是没啥印象了。”方伟明摇摇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好像那天你们出海，没有多少收获，是不是？”
“可能吧，我也记不清了。”
“那几个小时，你们一直在钓鱼吗？”
方伟明一下绷紧了脸，好像从来没想到李忆农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当然，不然还能干啥？”紧接着他讪讪地笑了，“哎，那天点儿背。”
这唯一的一次慌张，没能逃脱钟强的眼睛。
李忆农和钟强对望一眼，然后对方伟明说，“那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啥吧。”
“那我们今天就先这样，”隔着玻璃，李忆农指了指前边的栈桥，“你先别回宿舍，去那儿休息一会儿，没准儿我们还要问你话，你要是想起什么，也可以再找我们。”
方伟明看看两人，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去了。
“其实真要是想串供，咱们也防不了吧？”钟强透过玻璃窗，望着方伟明的背影。
“能防多少防多少吧。”李忆农摇头苦笑，点着烟递给钟强。
方伟明慢慢走到栈桥，停下来，盘腿坐下，点着一根烟。他向着岗亭的方向回了一下头，然后默默地注视着远方的大海。
“这儿的视野真的不错，栈桥和海面都可以一览无余，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你说的没错，这儿的确是监视海面的好地方。”李忆农站起来，把头探到岗亭外，打量着四周，“但是，如果坐在岗亭里，你就无法发现身后的情况。”
“那倒是。”这个情形钟强也注意到了，看到李忆农微皱的眉头，他脑中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你看，”李忆农指着栈桥下的小艇，“小艇平时就拴在栈桥上。如果想出海，从宿舍出来，必须经过岗亭，而且从岗亭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出海的全过程。你还记得我们登岛的那天，在半山腰看着轮船返航吗？”
“记得啊。它先是倒退着，行驶了一段距离，然后才缓缓调头。”
“我们看到的，的确如此，”李忆农走过来，靠在窗前的桌子上，面对着钟强，“这就给我们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所有的船离岛，都要直着行驶一段距离。其实有些吃水浅的船，比如小艇，根本无需那样做，人们可以直接在栈桥那儿向两侧沿着岛的边缘划。”
“还真是那样，”钟强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从栈桥向左右各十几米，因为有植被和礁石的阻挡，如果只是坐在岗亭里，就无法看到小艇了。”
“是啊，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不想让站岗的人发现，他完全可以从那些地方登上小艇，”李忆农缓缓点头，“而在岛上生活的人，一定更早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想说什么？”钟强心里一阵紧张。
“七月五日下午，方伟明和关咏出海，宿（言情小说网：www. ⑥⑨⑥⑨xs.㏄）舍的人都知道，站岗的人也看到了。但是，假如出于某种原因，李远山在那些位置登上小艇，除了艇上的人，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有道理。”
“无论是今天的询问，还是黄磊去年的调查笔录，都可以确定他们出海的时间是在午睡后，大约两点。你还记得李远山最后被人看见的时间吗？”
“记得，大约一点左右，许晓刚看见他在洗衣服。”
“嗯，照那个时间推断，算上下山的时间，他完全来得及在两点左右登上小艇。”
钟强沉默了，在心里把李忆农的话从头理了一遍。“假如是这样，就有如下几种可能：一、小艇返回时，李远山还活着，他按照原有的路线爬上小岛，而没被其他人发现，这样，他就是在岛上遇害的；二、小艇返回时，李远山已经被害，而且极有可能已经被抛尸。但是，我们讨论过，凶手很难在小艇上行凶。”
“为什么一定在小艇里？他可以把小艇停在某个地方，比如沙滩什么的。那天我们在岬角向下看，不是有一些小沙滩吗？虽然不能从那儿登岛，但是人可以在那儿活动。除了岬角，没准儿其他的位置也有那样的沙滩呢。”李忆农的眼睛熠熠发亮，“而且，老张推断，凶器是类似木棒之类的东西，你注意过船桨吗？”
“船桨？”钟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如果李远山是在海上遇害的，那天下午是唯一的时间窗口。”
“对，”李忆农点点头，“凶手只能是关咏和方伟明。”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我不明白的是，李远山为什么偷偷摸摸上了小艇，按照他的性格，根本就不大可能背着这些人啊。假如他真那么做了，一定有要瞒着众人的理由，这个理由是什么？他又是怎么和关咏、方伟明他们约好的呢？”
“嗯，他们三个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这急什么，我们刚问完第一个人。”钟强看了看窗外的方伟明，继续说道，“整体而言，方伟明应该还算诚实，但你注意到没有，刚刚他的确有过一丝慌乱。”
“是啊，”李忆农也抽了口烟，“那正是我们问及他出海的时候。无论那天李远山是否在小艇上，方伟明和关咏出海，除了钓鱼，一定做了或者发现了什么别的。”他吐出一口烟雾，望着钟强，“打一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