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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坟前
晴天。石巩义的坟前放着一束鲜嫩的黄花。老李与孙妍秋子坐在坟前。
只一夜时间，坟上竟然露出青青的草芽，恍惚间让人觉得这不是深秋，是春天再次到了。
坟边，枯草上的露水已随太阳的升起而消逝，偶尔有灰色的小蛾扑棱在草间。
清早，老李和秋子不约而同地来次祭奠，老李带着酒，秋子割了花。
老李讲了故事。
现在快正午，故事已讲完。
故事已说完，秋子还未从中醒来。她呆呆地看着老李，很难想象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干爹竟然会有如此经历。
是了，老李讲述的是红雪的故事。
同样的故事从老李口中说来，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胭脂说起姐姐，永远是带着愤懑的，她恨老鸨，恨李健，恨世道的不公，恨这老天为何如此给人捉弄。
老李没有愤懑，他的言语带着淡淡地凄婉。秋子听他揭起那段往事时，心绪好像绵绵的秋雨一样潮湿。
这段历史，老李本打算永远地烂在心底，谁也不与谁说，直到他遇见虎子。
老李想带虎子看看红雪的坟，不是为别的，只为给自己一个了结。
老李是个有自知的人，在遇到红雪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跟女人有瓜葛，却不料红雪偏偏闯了进来，猝不及防。李健想伸手抓住她，可她来得快，去得也匆忙，他伸手抓住的像是流沙，流走的是红雪鲜活的生命。
但是今天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在石大爷的坟前说给了秋子听。
或许是因为，他由石大爷与与石大娘私奔的故事联想到了自己。想想自己也真是，说好要带那个女孩走，她却永远停在了他接她之前的时刻，说要带虎子走，如今俩人却割如天堑。
亦或者，人老了就想有个孩子，看着秋子，老李心里暖暖的。他想到了红雪和她腹中的胎儿，如果那个孩子出生，会比秋子小些，如果是个女孩，一定一样明艳动人。
“俺不知道咱能不能救出虎子，”老李对秋子说，“但俺曾经在心里起誓，要守护他一辈子，俺不想再失约了。”
孙妍秋子没有完全理解李健的意思，但是她说：“会的，咱们会救出虎子哥，一定会的。他为东林山做了那么多，山神会保佑他。”
“有虎子的消息吗？”
“没有很多”孙妍秋子摇摇头，“但是可以肯定他还被关在那里，而且已经能确定，如果他们要杀他，一定会挑一个好日子，拉到菜市口公开处决。”
“那如果他们悄无声息地害了虎子……”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咱们已然调查过那个叫丁霜的，”孙妍秋子露出奇怪的表情，“他是个很有奇特的人，他的行事风格有时会让人琢磨不透，但依然有规律可行。这次他刚到茅以县，必然要先树立威信，抓住并处决一个山匪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一切还只是猜测吗？”老李有些焦急。
孙妍秋子会心一笑：“咱们的的钉子探到了些消息。”
“他们那儿有咱们的人了？”老李眼睛一亮。
“不，没有。”孙妍秋子摇摇头，“他们戒防的很严密，并不容易插进去。曾试过让钉子前去入伍的方式打进几个人，可全都被安在了无关紧要的位置。”
“那？”老李迟疑。
“可咱们有别的法子。这么多年了，东林山的关系网已遍布周围的县镇。干爹，你还记得你给虎子哥剃过头发吗？”孙妍秋子突然转了话题。
“怎么…你知道？”
“你那次请的剃头匠，并不是镇里的老裴。”
“是”老李回忆起当天的情景，“是在路边恰好碰到的，他的生意不在这里，而是几十里外的孔庄。”
老李那个年代，剃头匠走去几十里外给人剃头并不是稀奇的事。他们计算好村人头发生长的时间，挑着一头热的挑子，行走在各个村庄。
那时，杀猪的可能会跑去几十里外杀猪；喊丧的也可能跑去几十里外喊丧；种地的会拉着架车，徒步把粮食运到百里外，以求卖个好价钱。
“所以从那天起，俺就知道虎子哥在你那儿过的很安稳。”孙妍秋子笑笑。
老李不禁咂舌，从下马石村的马小烈，到偶然遇到的剃头匠，原来一切都在这个女孩的关注中。
从认作秋子的干爹起，李健就下意识地把她当孩子了。但是他不会忘记，自己的这个干女儿有多么大的能力。
“那么，‘花满楼’的一个女孩，碰巧听到了一个士官的抱怨，说有个山匪真能折腾，折腾得自己差点断了气，她碰巧又告诉了咱们……”
“什么？！”老李大惊。
“放心，虎子哥现在很好，那是前些天的旧消息了，在你最后一次之前发生的，只是咱们现在才知道，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现在虎子哥很好。”
老李那天咳血晕倒的事依然记在秋子心里。
“丁霜想从虎子哥那里套得东林山的消息，他要找一条能攻上山的路。”
“虎子怎么样？”
“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但能肯定，虎子哥并没有说出那条路，而且他们已停止审讯了。”
“真有那么一条可供军队上山的路吗？”听到老石没事，李健稍稍松了口气。
“你说呢？”孙妍秋子嫣然一笑。
“俺不想知道。”老李摇摇头。
“不过……”孙妍秋子神色古怪，她想了想，并没有把“石山匪跟一女子同宿一屋”的八卦消Ẃẃw.➒➒➏➒ẊṤ.CṎḾ
息告诉老李。
“不光‘花满楼’，茅以县城不少妓院和酒馆都有咱们的分成，消息就是从这些地方传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老李点点头，男人（直男）嘛，除了酒就是女人，当兵的也不例外，而妓院酒馆这些地方恰恰是最容易出消息的。
总的来说，虽然消息可能有些延迟，但石程虎从未逃离过孙妍秋子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