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黑不溜的“表哥”
毛毛干的这种力气活儿，最难过的一关是头一个星期。最初几天因为肌肉与韧带的劳损，会让浑身哪都疼!让人很怕再发力，让人不敢迈大步走路。。因为疼，很多动作都是变了形的，不到位的，所以搬点东西上楼就更费劲了!
令人稍感宽慰的是，刘军还是挺照顾毛毛这个新手的。不单是力气活儿自己分过来大多数，安装的时候，还会跟毛毛讲一些简单实用的方法，窍门。这才几天呐，毛毛安装的各种东西，刘军看了都嗯嗯的点头表示满意。
刘军的小嘴也甜，把顾客给哄的，呵呵直乐。他总是会一边安装，一边跟顾客聊天，聊那些像是房子的房型如何如何，哪里加个什么或是做个隔断效果又怎样怎样的。因为刘军自己去的人家多呀，哪样的房型基本都见过，其它人是如何装修的或是怎样利用空间的，那多多少少也是记得一些的。那些没有什么经验的顾客，一听刘军说的确实有道理，那对他就更是礼遇有嘉了。又是倒水，又是递烟的。刘军不抽烟，反正他不抽烟也得说说漂亮话。说什么，我们公司有规定的，是不能在顾客家抽烟的，公司对品牌形象抓得很严。这让顾客对厂里生产的家具又增添了几分信任感，即便是家具上有点小毛病，能带过的，也都一笔带过了。
工厂是按送货成功算提成的，如果遇到顾客因为家具有划痕啦，磕巴啦，这些情况要调换，自己不得再扛一次楼嘛。什么是聪明人？刘军就是一个聪明人! 让别人高兴了，自己还得到了实惠，何乐不为呢？
毛毛正听刘军跟一个顾客在热乎乎的侃着，听得他嘿嘿直乐。那边，付闽涛的电话却已经打到了厂里的办公室。
喂？是XX家具厂吗？
四啊，你找谁？
我找一个叫毛毛的人。
是哪个部门的？生产的还售后的还是销售的？
这个问题把付闽涛问蒙了，还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毛毛到底在不在这里上班还是个问题呢？这。。。。哦!，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门，但他来上班还没几天的。
不几天的？售后这几天在招人，你问问售后吧，新来的人没转正的我这没登记。你别撂电话，我给你转售后吧。
哎!谢谢你啊! 一阵交换机等待接听的音乐，一直在付闽涛耳边响着，听着让人觉得心焦!好容易那头有人接电话了，喂，您好!XX售后部。
你好!我想找个叫毛毛的人，你们这儿有吗？
毛毛。。。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抽屉里翻着他的记忆，毛毛。。。。
对，才来不几天的。
哦，是有个叫毛毛的，那个眼睛大大的，瘦瘦的南方人？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他在上班吗？？
他出去送货了，中午才能回来，你找他有啥事吗？
送货？送家具？
是呀，我们这售后部，就是送家具修家具的啊。要给他留个口信儿吗？
谢谢，不用了，我打他手机好了。谢谢你呀，呵呵。。。
不客气。
对方把电话挂掉了，付闽涛喜滋滋的在街上咧着大嘴乐。这回他多留了个心眼儿，怎么可以给毛毛留口信呢？这不等于告诉他我来找他了吗？不行不行不行。。!!问公司地址也不合适，要问了地址，他同事就很可能问起毛毛，有人找过他，有没有找到。这个也不行，一切小心行事。。。自己反正已经知道这个公司的电话和名称了，应该很好找的!
这个家具公司的工厂和仓库都在沈辽路上，但办公和就餐的地方却在九路附近。毛毛他们每天在九路领了单子，坐上厂里的小货车再到仓库提货，送完货中午再回九路吃午饭。每天都是这样，周而复始。
付闽涛打听了一会，就找到了这家公司的所在地。此时正是午饭的时候，出去送货的小货车，载着送货的安装工人一辆辆的开进这家像是个老厂房改造成的公司院内。
忽然，小货车的驾驶室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入。是他!是毛毛!!付闽涛快走几步，站在了大门口探个脑袋往里看着。就见毛毛打开车门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和接着跳出来的一个年青人说着话，边走边摘掉手上的手套，往侧旁的一个房子走去，那栋房子的大门口用红漆写了一行大字——员工食堂，外部人员免进! 哦，是吃饭去了。。付闽涛正看得入神，就听有人大喊一声，你是干啥的!看啥呢!!鬼鬼祟祟的!!
毛毛听到门口的喊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往食堂走去。
没等毛毛转过头，付闽涛早就像逃命的兔子似的，一溜烟跑掉了，等跑得远些了，他停了下来，拍拍胸口说，好险，嘿嘿，，好险啊。。。。
付闽涛在街上的面馆叫了碗抻面，用嘴把面条吹凉，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塞。因为他要快吃，他要等毛毛吃完饭出门的时候，在后面跟踪他，看看他都在干些什么，晚上住哪儿。他这些日子都是怎么生活的。打定主意后，他吃得就更大口了，嗖嗖嗖，呼呼呼，吃得他额头上直冒汗。。。
都干些什么？扛楼，安装，就这两样。
付闽涛躲在对面街的一个小卖店门口，注视着对面门洞里进来出去的车辆。说车辆还不准确，应该是注视着车辆和坐在车里的人。
功夫不大，毛毛和刘军吃饱了饭，领了单子，又得开始下午的工作了。他俩坐上司机老刘的小货，往仓库而去。付闽涛瞅准时机，一扬手截了辆出租车，师傅，跟上前面的那辆小货车，但别被他们发现。
司机听了付闽涛这话，忽然有点紧张起来，你。。。你这是要干啥啊？干坏事儿，我可不去，你现在就下车。
嗨呀，师傅，你误会了。前面车里坐的人是我，是我弟弟，他一个人来沈阳工作，也没跟家里人说，我这才来沈阳找他的。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住哪也不知道，我也只好跟着他看看了。你放心吧!
哦。。。这么回事啊，行!不让他们发现就是了。
看来这个司机也真是善良得可以了，试问有哪个坏人会当别人面说自己是坏蛋的？三言两语就相信了别人，难怪沈阳一年有那么多出租车司机遇害了!明显的，刚才付闽涛就说了假话，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假话就是假话呀，谁是他弟弟呀!哼!不要鼻子!不稀得当他弟弟!要当，也得当哥哥，嘿嘿。。。
付闽涛那辆出租车，跟着毛毛这辆车到了仓库，出租车远远的停在了门外。付闽涛伸出脑袋朝里面急切的张望着。。。怎么还不出来？来了来了!!师傅，别让他们看见我。。。。
司机呵呵一乐，放心吧!我这水平，够给私家侦探开车啦!这司机把车往后一倒，然后又一把方向把车头调正，等前面的那辆小货驶出大概快100米，他一踩油门，跟了上去。诶？小伙儿，前头车里哪个是你弟弟啊？
哦，没戴帽子的，长得白净的那个。
白净的那个是你弟弟？？？司机从后视镜里疑惑的看着付闽涛那张包黑炭的脸。。。
是呀，是我弟弟。
是你啥弟弟啊？
哦，，哈哈。。。付闽涛反应过来了，是我表弟，表弟。
这样还差不多，你看你跟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姨家的还是舅舅家的。。。
师傅，你是在我说黑是吗？呵呵，，付闽涛眼睛关注着前面的车，嘴里也有句没一句的跟司机侃着，跟着这小货车，一直跟到了铁西的塔湾欣城。
虽然这个新小区的物业已经开始运行了，但管理还是很不到位的。付闽涛他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小区，保安都没拦他!
毛毛下车拿过单子一看，我地天啊，又五楼啊？他母亲的，老子跟五楼有缘吧!!又是衣柜，又是沙发，还有一个两米七长的地柜哟。。。嘿嘿。。。
付闽涛远远的看着毛毛将车上的货物一样样压到背上，吃力的往楼上搬，那心呐，就像是有把小刀子在左一刀右一刀的不停的割!毛毛，，，我的臭毛毛，你怎么受得了这种活儿啊。。。当看到毛毛在背一个单人沙发，压得他差点无法起身的时候，付闽涛差点就要冲过去帮他背!但刘军那双有力的手在沙发套子上提了一把，帮毛毛将肩上的沙发调整到合适的位置，这样背起来就能轻快些。
付闽涛的眼睛红红的，他靠在墙上，不断的掐自己的大腿，他认为这样也许能让自己好受些吧。。。
厂子里晚饭是不管的，收工后，大家只能是各自找米下锅，想吃啥自己看着办!刘军朝毛毛挥挥手，毛毛，晚上还住那儿啊？不如，，，不如你搬来跟我挤挤吧，那也比那鬼地方强啊？
不了，你一天帮我这帮我那的，自己都累坏了，晚上再休息不好，白天怎么上班呐？再说了，厂子里也不让我一个没转正的进去住。过些天，转正了，不就可以分到一个铺了嘛，呵呵，你去吧，明天见!
哎!明天见!
付闽涛远远的跟踪着毛毛，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天都黑透了，借着路灯，付闽涛看见毛毛在一家卖馒头的小铺停了下来，好像是买了几个馒头，然后又进了旁边的一家小卖店。一会儿功夫，他手里不知道拿了个什么继续往北走去。付闽涛快走几步，到馒头铺一问多少钱，刚才那个小伙儿买了几个？人家告诉他，一块钱四个，刚才那个小伙，买了两个，这个小伙天天晚上都来买馒头，每次都买两个，呵呵，，小伙儿，你买几个？
我，，我也买两个。接过馒头，还有找回来的五毛钱，付闽涛同样的又进了刚才毛毛去买东西的小卖店就问，就刚才，有个小伙来买了什么呀？
哦，他买了两包榨菜。。。。。
怎么卖的？
5毛角两包。
好的，也给我来两包。付闽涛接过榨菜，差点就把毛毛跟丢了，还好毛毛坐在了街边的一个花坛的水泥台上，一边吃着榨菜，一边啃着馒头，不时的他还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付闽涛含着泪，也咬了一口馒头，他知道，毛毛那是咽着了。。。
吃完了馒头，毛毛把剩下的那包榨菜揣进了裤兜里，往条小巷慢慢走去，走到一家浴室，一闪身进去了，就没再出来。付闽涛以为毛毛是要洗澡，所以就坐在外头边啃着毛毛刚才品尝过的干涩，边等毛毛洗完澡出来，好去看看他，晚上到底住什么地方。
时间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过去了，怎么洗个澡要这么久呢？？付闽涛伸手一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多，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他也该回去睡觉了呀，怎么还不出来呢？他站在角落里转来转去，怎么也想不通。借着路灯的光亮，他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浴室的招牌九路XX浴室，洗浴3元，洗浴+休息8元，连票2.5元。
洗浴+休息8元，，休息8元，，，毛毛会不会为了省几块钱到这个地方过夜呢？？不能吧，澡堂子里多脏啊，怎么可能呢，，，可是再站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进去看看？对!进去看看也好!
付过洗浴的钱，因为怕被毛毛看到，认出来，付闽涛又买了条毛巾搭在了他那圆溜溜的脑袋上，进了浴室。。浴室里正洗澡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一个都不是毛毛。他正要上二楼的时候，被人挡住了，因为他的手牌不对，红色的手牌是不能上二楼的，只有补交5元钱换了黄牌才能上二楼。
补交了休息的钱，付闽涛小心翼翼的沿着湿滑的台阶缓缓的上到二楼。门口的小灯光根本无法照亮休息室里的情况，付闽涛将从头上垂下的毛巾的一角用牙咬住，这样，正好能将脸挡上，在这个光线条件下，想认出他是谁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里面的通铺上，人们小声的聊着些什么，时而发出小声的，开心的笑。？？？这笑声不就是毛毛的吗？？他在。。。付闽涛朝声源望去，可不是嘛，毛毛躺在大铺上，跟旁边的一个男的在聊着些什么，说得高兴时，偶尔会笑出声来。。。
毛毛，，，我的毛毛，他果真住到了这种地方来。。。他真的住到了这种地方。。。付闽涛为了体验一下这里的滋味，他也躺到一个空铺上，把脚下的毯子盖到了身上，他尽一切可能的重复着毛毛经历过的事情，他想知道，这些对毛毛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一股刺鼻的怪味儿，迎面扑来，呛得付闽涛嘴抿得紧紧的，这哪是人住的地方!!!不知道我的毛毛都在这鬼地上住了多少天了。。。一股巨大的辛酸，像海浪那样的朝付闽涛扑来，他再也忍不住了，掀开那条肮脏的臭毯子，冲到一楼的更衣室，匆匆的套上衣服，跑到街上，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许久，付闽涛拿出手机，拔通了杨帆的电话。。喂，杨帆，我跟你说，毛毛找到了。。
是嘛!!太好了，呵呵。。你们见面了吗？他现在怎么样，还好吗？他瘦了吧？诶？？付闽涛？你怎么了？？啊？你哭了？？毛毛他怎么了？？啊？？你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啊？？快说呀!!!
付闽（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cc）涛擦了擦了脸上的泪水说，杨帆你别着急，毛毛他现在平安无事，只是我看到毛毛吃了好多你想都想不到的苦，遭得那罪呀，我看见了心都碎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他知道你到了沈阳吗？
他还不知道，不过杨帆你放心，我来了，我要结束毛毛这次的苦难，我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找到了毛毛就立即通知你。详细的情况，我们找机会再说。
行!那，那毛毛，就拜托你照顾了，你要好好待他，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谢谢你杨帆!再见!
付闽涛又回头看了眼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浴室，毛毛，你再坚持一会儿，等我安排好了就来接你回家，回我们俩的家，臭毛毛，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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