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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继续下山，边走边聊。
“观测站里的这些人，一般要在岛上工作多久？”李忆农问黄磊。
“原则上规定是十五年，不能超过十五年。”
“要干十五年啊？”钟强吃惊地望着黄磊。
“怎么了？”
“他们应该都是大学毕业的吧？”钟强不答反问。
“是。”
“就在这荒岛工作十五年？那可是人生最好的十五年啊。”钟强感叹道，“要是我，我可做不到。”
“那也许是你没赶上。”黄磊轻轻一笑。
“说真的，我打心眼里佩服他们。”
“我对他们也是心生敬佩啊，但这就是工作需要嘛。”黄磊顿了顿，“其实他们还不算最苦的，毕竟离大陆近，条件相对还算好，有些在深海里的，那可比他们苦多了，物质条件就不说了，有的只有两个人，从年头对望到年尾。”
“那他们可怎么撑过来啊？”
“反正都活着呢。”
“要是这么说，我倒觉得他们的木讷情有可原了。”钟强摇摇头，“他们不是都呆傻了吧？”
“那也分人，”黄磊不以为然，“一会儿我们到下边，你看看那帮人，气氛又不一样。”
“那些士兵的服役期应该不会那么长吧？”李忆农问。
“那倒不会，一般就两年，除非转志愿兵能多呆几年。”
“那不就是不一样嘛，环境真能改变一个人。”
“也许吧。”
“我这回上岛，可是受教育了。”钟强说道。
“受什么教育啊？”黄磊笑呵呵看着他。
“我终于知道了，五星红旗真的是用鲜血染成的。”说完，钟强自己笑了。
“你还别笑，”黄磊说道，“其实吧，一提到信念啊，奉献啊，大多数人都觉得离自己很远，但在我们很多地方，那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那让你在这儿呆十五年，你能呆住吗？”李忆农看着黄磊。
“我？”黄磊苦笑摇头，“实话实说，不好说。”
“就是啊，那我看刚才你给大家开会，也没什么心生敬佩的样子嘛。”
“没有吗？”
“哪儿有啊，”李忆农笑了，“你那脸上就一个字：凶。”
“不会吧？”黄磊自嘲地笑笑，“其实我就是痛心啊，真的痛心，哎，我们怎么能出这种事儿呢？”
“他们待遇还行吧？”钟强问。
“那应该没得说，”黄磊答道，“这条件，如果待遇再上不来，那可真是对不起人了。”
“到了期限，这些人怎么安置？”李忆农又问。
“回到大陆啊，由海洋局安置，具体做什么我还真不清楚。”
“人到中年，再重新适应环境，也不容易啊。”
“有政策，”黄磊补充道，“对于他们这些人，无论是工作，还是待遇，都会从优。”
“你们那是想简单了，”李忆农冷哼一声，“地方的人事，多复杂啊，政策说不定能兑现到什么程度呢。”
“但愿能有个好结局吧。”黄磊被说得有些怅然。
（言情小说网：www. ⑥㈨⑥㈨xs.cc） “你刚才说，李远山在岛上也十来年了。”钟强凑到黄磊身边。
“肯定超过十年了，我印象中，他和张海涛应该是一批的。”黄磊答道。
“一批？”李忆农念叨着，“那他在岛上就是十二年，他们距离离岛的时间都不远了。”
“那田博文、王新军和他们也是同批。”钟强回忆着，又问黄磊，“像他们同一批安置，是不是也有竞争关系啊？”
“不瞒你们说，现在部队都这样了，何况地方呢？”黄磊笑了，“肯定有竞争关系啊，估计提前几年他们就得做工作吧，现在哪儿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啊。”
“那工作安置这件事，会不会在他们中间产生矛盾啊？”李忆农顺着钟强的思路往下问。
“矛盾肯定会有，但不至于达到你们想的那种程度吧？”黄磊也是个明白人。
“也是，真不至于。”李忆农说道。
“你以前见过张远山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钟强问黄磊。
“见肯定应该见过，他们站里我来过好几次，但对他那个人，我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那你去年调查时，有没有人反映谁和他有过矛盾啊？”
“要是有人反映，当时我们不就深究了？”黄磊思忖片刻，说道，“回头你看看卷宗就明白了，每个人的证词，都说他们是一个团结友爱的集体，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没有任何矛盾？怎么可能？”李忆农不可置信地看着黄磊，“这话你也信？”
“不信能怎么着啊，总不能像对付地下党那样吧？”黄磊苦笑，“人家就那样一口咬定，我有什么办法？刚才钟队用的什么词来着，哦，对了，彩排，你以为当时我没有这心思啊？”
三个人相顾而笑。
“我相信他们没有彩排过，但真的就是给你那种感觉。”黄磊补充道。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岬角。钟强摸出烟，给大家发了一圈。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黄磊说。
钟强望着脚下汹涌的海浪，想起了那颗潮湿的骷髅。他停下脚步，四处打量。除了边缘的一块平地，周围都是茂密的林木。“这儿会是第一现场吗？”他问道。
“这很难说，”李忆农也观察着四周，“不过这儿有可能是抛尸现场。至于第一现场嘛，”他转了个圈，“哪儿都可能啊，老张不是说凶器是木棒之类的东西吗？”
“是啊，假如岬角的确是抛尸现场，我觉得最合理的第一现场应该是在密林中。”钟强转身看着李忆农，“咱们分析分析，老张说过，李远山应该遭受了两次攻击，如果他在密林里遇害，当时他在做什么呢？上山或下山的途中？在密林里锻炼？还是与别人有约？”
“你想得对，”李忆农点点头，说道，“我觉得还有一点挺重要，当时他知道不知道身边有别人，他是一个人突然遇害呢，还是和别人在一起时突遭杀手的？”
“也许卡时间能分析出来。”
“嗯，所以时间轴也挺重要的，观测站的人，作息多有规律啊，应该不难查吧。”
“我想想啊，”钟强把烟蒂踩灭，“如果他是应约来到密林，那个约他的人就应该是凶手，或者至少是帮凶。”
“这是肯定啊，”李忆农说道，“咱们猜测到有人说谎了，但可能不止一个人说谎，这个我们也得注意。”
“是这样。”钟强思忖着，见黄磊正看着两人，就问道，“你们去年调查时，是否想到了谋杀的可能？”
“没有。”黄磊皱皱眉，“我们只是当做意外。”
“那你们查了那么长时间，都查什么了？”
黄磊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就一直查意外？”李忆农追问。
“除了意外，还在查泄密。”
“就一点儿谋杀的想法都没有？”
“没有。”
钟强盯住他，说道，“这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啊？”
“没有什么为什么。”黄磊注视着大海，淡淡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