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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门口只剩下李忆农和钟强了，观测站又恢复了惯常的宁静，刚刚的喧嚣恍如隔世。
两个人又续了支烟，淡蓝色的烟雾在两人间慢慢升腾，透过烟雾，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良久，钟强咧了咧嘴角，苦笑着摇摇头。
“你笑什么？”李忆农斜睨着他。
“哎，”钟强叹了口气，“又赶上一起自杀。”
“你觉得肯定是自杀？”
“八九不离十吧，”钟强略微皱皱眉，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差不多就是自杀，”李忆农眨眨眼，“如果是伪装的，那凶手可真就是个高手了。”他打量着钟强，“不是，你刚才笑什么？那一副苦瓜脸。”
“这个啊，”钟强吐了个烟圈，“我一直自认为是自杀专家，但屋里这主儿又让我长见识了。”
“就你？还自杀专家？”李忆农轻蔑的神情一览无余，“谁封的啊？”
“你还别不信，自杀绝对算个技术活儿，我研究了多长时间啊。”
李忆农不相信似的撇撇嘴。
“难道自杀不是个技术活儿吗？”钟强一把扯住李忆农的胳膊，说道，“我问你，哪一类自杀最痛苦？”
“你少拽我，”李忆农挣脱开，瞪着钟强，“你小子天天都想些什么？”
钟强笑笑，说，“你别不当真，我告诉你，最痛苦的自杀，就是给自己的身体带来创伤，但是还没自杀成。”
“还能这样？”
“太能了，”钟强眉毛轻挑，“所以遇到事儿得找专家，往后谁要是想自杀，让他来找我，我可以帮助设计自杀方式，保证让他成功而且没有任何痛苦。”
“人家许晓刚也没找你吧？”李忆农横了钟强一眼。
李忆农的话浇灭了钟强的热情，他讪讪地笑了笑，“你真没情调，咱们偷懒放松放松还不行？一会儿黄磊他们到了，咱们又有的忙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放松？”李忆农绷着脸，但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扬了扬手中的遗书，对李忆农说，“趁他们还没到，咱们还是先琢磨琢磨这个吧。”
“这有什么琢磨的，我看一遍就记住了。”
“是吗？”李忆农打量着钟强，“那就分析分析呗。”
钟强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灭，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共不就是四句话嘛，第一句是他自己承认谋害了李远山。”
“嗯【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⑥⑥⑨⑨xsw.com】。”李忆农点了点头。
“第二句点明了谋害的原因是他们之间所谓的私人恩怨。”
“没错儿，可以这么理解。”
“第三句是说他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李忆农再次点头。
“第四句提到‘绝笔’，证实他已经为死亡做好了准备。”
李忆农双眉微蹙，“大概是这个意思，但是我总觉得这里边还有疑点。”
“哦？说说。”钟强望向李忆农，脸上倒也没什么意外的神情。
“刚才你说这四句，的确就是遗书的基本内容，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但是有两句话你根本就没提到，”李忆农停顿一下，展开遗书，指着上面的字迹，“就是这两句，一句是‘你们不用再调查了’，一句是‘与他人无关’。”
“你想说什么？”钟强问。
“换个角度看，这两句话是多余的，有没有它们，都不影响遗书的完整性，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回事儿。”
钟强思忖片刻，点点头，“的确是这回事儿，我没想到这儿，我以为你要说私人恩怨呢。”
“那个一会儿再说，咱们还是先看这两句话。”李忆农打断钟强，“大专家，你给分析分析，许晓刚写遗书时，会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这个——”钟强迟疑着，“从笔迹看，他应该算是平静。”
“人在自杀前，能真正做到心里平静吗？”李忆农盯着钟强。
“这倒也是，很难。”
“我是觉得他不可能真正地平静，”李忆农像是在自言自语，“人在这种状态下，可是容易犯错误的。”
“犯错误？你指什么？”
“欲盖弥彰。”李忆农一字一顿。
“欲盖弥彰？”钟强思索着，“你想多了吧？”
“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你看啊，”李忆农指着遗书，“通篇没有几个字，但这两句，再加上这个‘私人恩怨’，用了这么多笔墨，说的都是一件事儿，也就是这事儿和别人没关系，他究竟是真情流露呢，还是故意为之？”
“那没准儿正是因为他心情波动，顺笔就带出来了，或者人家就是那种仗义的性格呢。”
“当然有这种可能，但是说到他的性格，你觉得他是那种仗义的人吗？”
钟强仿佛又看到了许晓刚的眼睛，回想起来，他的眼神似乎一直都是忧郁的，这和仗义的个性的确有点儿不搭边。
“最关键的，我们还得结合抛尸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
“你别说，让我想想。”钟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琢磨片刻，点点头，说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分析过，有两个可能的时间节点。我们假定许晓刚就是凶手，如果他在中午抛尸，的确别人有可能不知情。但假如他是在晚上抛尸，至少有一个人，不是同谋，就是知情人。”
李忆农向钟强伸出大拇指，“十二点前，是张海涛；十二点后，就是魏安民。”
“没错儿，从观测站到岬角抛尸，这一个来回，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无论是张海涛，还是魏安民，都说许晓刚没有长时间离开过。”钟强看向李忆农。
“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在想他的死究竟是自己谢罪，还是意图独揽责任，为同谋开脱？”
“要是这么说，许晓刚自杀还真是巧了，如果死的是其他人，我们也无法做出这么直接的判断。”
李忆农听懂了钟强的话，他愣了愣神，对钟强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宁愿相信他是在中午抛尸了。”
钟强刚想说什么，远远地看见黄磊和其他几个人穿出树林，急匆匆地向观测站走来，便住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