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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很好奇，许晓刚的最后一夜，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李忆农的话，钟强从窘迫中解脱出来，抬起头，思忖片刻说道，“那天咱们不都是在场嘛，酒局的后半段，许晓刚全程参与了，现在看来，那匹被稻草压死的骆驼是他啊。”
“是啊，酒局散了后，他和张海涛一起值中班，两人不可能不议论那些事。他们的议论，应该不会有丝毫隐晦，只是外人无从知晓罢了。你说是在那个节点，许晓刚下了自杀的决心吗？”
“至少会冒出念头吧，”钟强回答道，“在那之后，交完班，他还去打拳了，然后冲澡，或许决心是在这些时间的流逝中坚定下来的。不过冲澡的时候我碰见他了，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啊。”
“我想说的就是这一点，要说咱们和他不熟悉，不能发现蛛丝马迹还情有可原，张海涛怎么会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呢？要知道，他们俩不仅见了面，而且还——”
“是啊，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李忆农晃晃头，“那一夜对于他们两个都太重要了，从许晓刚的日记看，两个人之前没有发生过身体上的接触，那应该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
“是吗？”钟强诧异地望着李忆农。
“还是爸呢，”李忆农横了钟强一眼，“连黄磊都看明白了，你没看明白？（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cc）”
“那日记也没写这些啊，不就是提了他单恋张海涛，人家又始终不接受嘛。”
“你呀。”李忆农打量着钟强，像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他叹了口气，转换了话题，问钟强，“许晓刚只是因为在他看来事情即将败露才自杀吗？会不会还有别的因素？”
钟强狐疑地看着李忆农，他总觉得今天的李忆农多少有些怪，尤其是那声叹息让他疑窦丛生，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李哥。不过讨论案情还是让他兴奋起来，他仔细想了想，对李忆农说，“愧疚感和负罪感，对李远山的愧疚感和负罪感，”他特地强调了一下，“从他的日记中能看出这样的情绪。”
“嗯。”李忆农轻轻点头。
“虽然说李远山被害的起因在于许晓刚认为他伤害了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许晓刚的愧疚感和负罪感与日俱增，这样的感觉在我们登岛调查后达到了顶点。”
“其实他的愧疚感和负罪感，不应该仅仅是针对李远山，事件的发展最终把张海涛也卷入其中。”李忆农略微皱皱眉，“他对张海涛也会有类似的感觉，因为在他看来，张海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张海涛是因为他才成为一个罪犯。所以在他内心深处，他对张海涛的负罪感，可能更强烈一些。”
“也许吧，所以到了最后，他要为张海涛顶罪，拯救张海涛的生命。”说完，钟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裹尸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有一个细节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李忆农没发现钟强情绪的变化，继续分析着，“张海涛在遗书中几乎对所有人都表达了歉意，甚至包括初识的我们，但惟独没提到李远山，这是为什么？”
“也许他认为李远山是死有余辜？”
“他对李远山的仇恨，仅仅是源于许晓刚吗？”李忆农没有回答钟强，又提出一个问题。
“等等，让我想想。”钟强咬住嘴唇，思忖片刻，“张海涛和许晓刚值班时曾发生过一次事故，这次事故被他们隐瞒下来，却被李远山意外地发现了。许晓刚在日记里记载，李远山曾利用这次事故对他进行要挟，李远山会不会也要挟过张海涛？”
“他是因为太痴情了，才要挟许晓刚，他为了什么目的去要挟张海涛呢？”
“分配，”钟强一拍大腿，“你记不记得关咏曾说过，李远山曾经为了工作分配的事儿烦恼，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张海涛。”
“李远山有那么卑鄙吗？”李忆农嘴角咧了咧。
“谁知道呢？”钟强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李远山会不会也是因为要得到许晓刚，才要挟张海涛放手呢？”
“狮王划领地啊？”钟强笑着摇摇头，“他们三个，也不是什么三角恋啊，有什么放手不放手的？”
“至少许晓刚暗恋张海涛吧？如果李远山认为他们俩就是一对呢？”
“不会吧。”
“还真没准儿，”李忆农看向船舷，“或许观测站别的人也会那么认为呢。”
钟强侧头看着李忆农。
“现在回想起来，有一件事咱们都忽略了，你还记得刘亮说过的话吗？”
“你指什么？”钟强问道。
“刘亮在谈到李远山的时候，说起想和李远山亲近，总希望能和李远山调到一个班，但阴差阳错地，始终没调成过。”
“是有这回事，怎么？”
“咱们没抓住这一点啊，如果当时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或许就不是今天的情形了。”李忆农惋惜地摇摇头。
“你指什么啊，他们能不能调成一个班又有什么重要的？”钟强不明所以。
“他们倒没什么，”李忆农叹了口气，“但是咱们看了最近两年的工作日志了吧？”
“看了啊，那又怎么样？”
“你没注意到？”李忆农看着钟强，“不管别人怎么调班，这两年张海涛和许晓刚几乎始终是同一班。”
“是不是啊？”钟强差点跳起来。
李忆农默默点头。
钟强相信李忆农的记忆力，他吃惊地望着李忆农，懊恼地脱口而出，“我操。”
“我现在倒是有点儿自责了。”李忆农咧嘴笑笑。
“自责倒不至于，”钟强刚要安慰李忆农，马上又想到另一件事儿，“那你说观测站的那些人——”
李忆农再次点头。
“真他妈默契啊。”钟强骂了一句，他现在彻底明白李忆农的意思了，李忆农只是通过工作日志就能发现排班的秘密，观测站的人每天生活在一起，更没有理由不注意到。
他们都默认了这样的安排，莫非他们也臆想并认可了张海涛和许晓刚的亲密关系？
但是在他们的调查过程中，观测站没有一个人和他们说过这些，直至两个人自杀身亡，依旧没有人说。
这是什么样的氛围？在这小小的观测站，还隐藏着多少秘密？还有多少外人不得而知的潜规则？
钟强忽地惊出一身冷汗。假如李远山被视为打破潜藏秩序的越界者，被观测站的人看做一个异类，那么剩下的几个人在整个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怎么才和我说？”
“我也是刚悟出来。”李忆农苦笑道。
“那他们那些证言——”
“他们倒不至于说假话，只是有更多的真话没说出来而已。”
“那他们会不会——”
李忆农坚决地摇摇头，“死了两个人还不够吗？咱们完成任务了，假如剩下还有什么事儿，让黄磊他们自己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