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月25日•周二•先旗路分局•9:32
从昨天接到报案到现在，23小时45分钟。嫌疑人陈宝良被逮捕归案。
昨晚众人一路追踪监控摄像，终于找到嫌疑人所驾驶的汽车确实是从他的汽车修理厂开出来一路开到弃尸地点的，于是早上6点刚过，分局就派人到修理厂进行搜查，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疑似凶器的修理用具、还有绳子，因为这些东西必须经过化验分析才能证实是否为行凶用具，不过最有力的证据是藏在脏抹布袋子里的、沾满死者血迹的车座套。于是陈宝良作为凶犯嫌疑人被拘捕。
审讯室，陈宝良坐在被审讯的位置，秦明坐在他对面，旁边坐着方子耀。
秦明并不算是急性子的人，至少他觉得自己在众多火爆脾气的人中还算是比较冷静的那种。至少在程焱死后，他确实是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太冲动，不然又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但现在他却有些烦躁——在陈宝良被逮捕后的两个小时里，这人连一句话、甚至说连一声都没吭过。
方子耀从这面看得到秦明的举动，秦明腿有轻微的抖动。
“陈宝良，我再和你说一次，虽然现在在你家修理厂发现了证据，但如果你有什么隐情或者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和我说，警方会根据你的证词进行调查，如果人不是你杀的那希望你能提供情报，警方一定会抓到真凶。如果人真是你杀的，量刑时肯定也会酌情考虑减刑，”秦明顿了顿，对方半虚着眼睛看着墙角，连和秦明对视的打算都没有，“你现在这样是承认你杀人了么？就算是你真的杀了白敬，至少也得有动机啊，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动机是什么？”
陈宝良依旧一言不发。
秦明的腿越抖越厉害，终于一拍桌子站起来，“方子我出去透透气，”说罢咣的一声拍门而出。
秦明刚走出审讯室便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戏够足的明明，”
秦明抬头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高不高不矮，戴着黑框眼镜、小麦肤色的背头壮汉正站在桌子旁换衣服，“别扯，怎么样了？”
男人脱下套头的T恤，换上夏装制服，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尹学东。男人衣服扣子还没系上，敞着胸口从桌上拿起一打资料，走到秦明身边一屁股坐在秦明桌子上伸手，戴着黑色腕表的胳膊汗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汗，“热死我了都，刚拿回来的，跑了仨地儿。”
“把扣子系上，注意点儿公众形象。”秦明一把夺过资料，满脸嫌弃地说道。
男人拱了拱鼻子，“这儿就咱俩什么哪儿来的公众形象啊，”
秦明没再继续扯淡：“查着什么了先说说吧，”
尹学东看了看周围，“厚叔儿在屋里呢？耀耀呢？何叔他们也出去了？这几天怎么这么忙？”
秦明翻着资料，“何队他们当保安去了，不就大馆的会么，”
“这个月？这是几月…哟还真的，都这日子了…”尹学东看看表然后说。
“滚，你丫代课还代美了，在学校能特么不知道日子是怎么着？”
“我可没有，我真没有，你知道我多想念你们啊，日夜呼唤着组织的名字就希望能赶快回来和大伙儿共进退，”说着尹学东举起手，“我发誓，我向毛主席保证。”
秦明看了看对方，“那行，那接着你来，这人到现在为止一直不说话，快给分析分析，”
“我学情报收集的不是情报分析——”
“不分析也行，给我整理整理你的收获，”秦明把资料合上，“这么多材料看得过来么？等看完人都该交市局了，”
“交市局不是挺——”尹学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秦明怒视的双眸，于是转了话锋，“行我说还不行么我说，哎不对啊，你还没告儿我耀耀他们哪儿去了呢。”
“方子跟我在屋儿里玩儿呢，”
“叔儿呢？”
“他去鉴证处了，”秦明说道，“行了快说，别兜圈子了。”
“嗯…我也想去鉴证处，好长时间没见着兰威了…”尹学东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我回来，连个欢迎会都没有…”
“欢葬会要不要？”
“死者是有名的心脑血管外科大夫白敬，今年43岁。”尹学东看到秦明充满杀气的眼神，老老实实地开始交代，“嫌疑人陈宝良大专学历，专业是汽车工程，今年35岁，有个9岁的女儿。这俩人没什么交集，医院那边我也问过了，没人有印象死者和嫌疑人有什么关系，”
“……”秦明见对方许久不说话，于是问道：“然后呢？”
“没了啊，”
“没——”秦明怒，说着就要拿资料拍人：“你行不行，俩小时就找了这么点儿信息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专业学情报收集的？”
“不是，不是，明明，真不是！”尹学东装作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我好好儿问过了，这个白敬本来在医学界就挺有名，那个嫌疑人就开了个小修车厂，人开一大豪车，怎么可能往小修理厂修车？白敬从小到大都是重点学校，陈宝良始终都在中等学校，再者年龄上都差六七届了，你觉得他们俩能有什么仇儿？就算有也应该是嫌疑人发现死者的秘密被杀吧？”
这么说来倒也是，虽然证据很充足，但如果没有找到直接证据，或者说如果嫌疑人没有认罪，作为分局来讲就没办法结案，看来只能等厚剑军他们回来才行了，“有没有可能是死者本来想杀对方，结果被对方杀了…？对了，嫌疑人家属你见过了么？”
“他妻子我见着了，也就是个一般人儿，出轨什么的估计可能性不大。”尹学东说道，“不过他女儿我倒是没看见，据说是前几天出去旅游了。”
“9岁的孩子去旅游家长不跟着？”秦明眨眨眼，这有些不可思议。
“她妈妈说是和朋友家一块儿走的，”
九月底才刚开学啊，这时间去旅游…秦明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中午12点半过，方子耀端着水杯透过单向玻璃往审讯室里看，陈宝良已经四个多小时没说话了，但即使这样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啊，分局过了一定时间无非就是送到市局，如果市局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再往上走的话，证据这么充足他迟早还是会被定罪的啊，这么沉【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⓺⓽⑥⑨zz.com】默又是何必呢。
白板前尹学东密密麻麻在上面写满了内容，果然经过调查，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尹学东把笔放在板槽里，然后用激光笔指着上面的内容开始解释，“我大概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根据厚叔从鉴证处带回来的资料，从修理厂发现的扳手上确实有死者的血迹，收回来的绳子也和当时在死者衣领里发现的一样。其次是这个，”
尹学东指着第二条，修理厂地面上采集的油泥与死者身上发现的油污几乎含有相同物质。
3.在修理厂发现的带血车座套上的血迹与死者的一致。
4.死者身上有被绳子绑后试图挣脱而留下的不同程度的瘀伤，以手腕上的伤最为严重。根据勒痕推测为双手放在胸前式的捆绑。
5.死者头部的四次钝器击伤分别是由两种钝器造成，其中一个是在修理厂发现的扳手，另一个还没有发现。
“从已知的情报上来看，嫌疑人就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因为嫌疑人陈宝良到现在为止都不说话，所以有些问题只能推测，下面这是列出的疑点，”尹学东指着白板下方。
1.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嫌疑人与死者看似完全没有交集，嫌疑人有什么杀人动机？
2.嫌疑人不说话不交代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实际上是在拖延警方的办案时间，但他究竟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3.凶手是用什么方法将死者引出来并且勒晕的？
4.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死者，而是要把他勒晕后再进行杀害？
5.为什么凶手杀害死者时用了两种凶器？
6.发现死者时，有一只鞋子始终没有找到，在修理厂里也没有发现。
7.为什么凶手要刻意将尸体放在津河这种非常显眼的地方？
8.嫌疑人9岁的女儿正在旅游中，所以并没有进行询问。
“这个不是很简单么，打电话不就行了，”方子耀看着尹学东。
“是是是，我是弱智好了吧，”尹学东用激光棒的光线闪着方子耀的鼻子，方子耀两眼追着鼻子上的红点直看，“电话我当时就让她妈妈打过了，没接通，说是去爬山了可能信号不好，我把电话号码要过来也一直没打通，”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厚剑军问道。
“说是可能要十一以后了，”尹学东回答。
方子耀走到白板前感叹道：“真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能有这么多疑点，”
厚剑军看着白板上罗列出来的问题，敲了敲第八条疑点，“明，这个你怎么看？”
“刚开学就去旅游，而且时间正好是陈宝良被怀疑为嫌疑人的现在，”秦明说道，“假设陈宝良真的是凶手，那会不会他真正的杀人动机和他女儿有关？”
“难道他女儿被绑架了？”方子耀说道，“对方要求他杀死白敬并且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警方，不然就杀了他女儿？”
“有这个可能，”秦明点点头，“但只是如此他如果真成了替罪羊，那一旦被关进监狱，他又怎么能确认对方会不会把他女儿放了呢？”
“而且这种情况总得有个时间节点，不然即使陈宝良一直保持沉默，也不代表他不会被判刑。”厚剑军补充道。
“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过几天，不对不对，何队他们现在不就在那儿了么，我记得是31号，”尹学东拿起自己桌上的一个本翻看着，“9月31号，科博会第十天，临床医学和医疗设备专场，这儿写着白敬的名字呢，上午有他一场学术讲座，”
“可是现在人死了，总得有个人接替他吧，”方子耀说道。
厚剑军想了想，然后说道：“学东，你跟方子去一趟科博会，让老何他们帮着协助一下这事儿，秦明你跟我再去趟陈宝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