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月27日•周四•秦明家•16:51
秦明打开门的时候满脸都是不爽。孙舟带着他惯有的微笑向秦明打招呼，但这笑容在秦明看来，怎么都像信誓旦旦的挑衅。
换好拖鞋刚走进客厅，孙舟无奈地笑喷了出来，在沙发上坐着的分明就是正在看书的纣岩，“厚剑军呢？”孙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半，耳朵挂上了些红，他回头问秦明。
“厨房呢，”秦明怄火地指着厨房，“你们都拿我这儿当饭馆儿了怎么着？”
“不好意思，”孙舟向秦明做了个道歉的姿势，然后朝厨房走，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厚剑军！”
“嗯？”厚剑军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爸爸，您回来啦！”亮亮从厚剑军脚边窜出来，抱住孙舟的腿。
“乖宝贝儿，好好儿写作业了么？”孙舟蹲下来问道。
“都写完了，我正帮剑军舅舅做饭呢，”
“添乱呢吧，”秦明在一旁吐槽。
“舅舅…秦叔叔不喜欢我…”亮亮回头朝厚剑军卖萌。
“装什么蒜你个臭小子！”
看着秦明和亮亮又跑又闹，孙舟总算有时间和厚剑军说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想什么呢？木头人忠厚脸怎么藏着颗黑心呢？为什么纣老师在这儿？你叫他来的？你嫌我死得不够快是么？王楠那儿刚走——”
“纣老师特意嘱咐我的。”厚剑军截过孙舟的话，“纣老师那天上局里就（言情小说网：www.⒍⒐➏➒xs.CC）看出来亮亮跟我挺亲，所以问我是不是有时候你会带着孩子上这儿来玩儿，”
“所以你就说了？？”孙舟气得白净有些雀斑的脸有些发红，“他问你就说？”
“瞒得了他么？”
“呃…”孙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那你接着说。”
“他说如果你哪天来玩儿，让我给他打电话，他也要来。”
孙舟点点头狠狠地拍了两下厚剑军的肩膀，“成吧，成吧，”然后扭脸走出了厨房。
秦明看了看转身出去的孙舟，未免有些幸灾乐祸——老话说的对，恶人自有恶人磨。
孙舟在墙角饮水机旁边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然后走到纣岩面前坐下。
纣岩依旧在看书。
“嗯嗯！”孙舟看着纣岩干咳了两声，可对方依旧没动静。
“……”
好，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
五分钟后，孙舟终于忍不住张口，“纣老师，如果心不在书上咱能不能别装了？以前五分钟半本儿书都看完了，现在一页儿还都没看完？”
见自己被戳穿，纣岩叹口气夹好书签合上书，摘下花镜无言地看着孙舟。
注目礼，孙舟最怕的就是这个，“您还让我玩儿以前上学那个啊？”
纣岩点了点头。
“我都十好几年没碰专业了，”孙舟说道。
纣岩摇了摇头。
“唉…”孙舟叹了口气，“那行，”顿了片刻看着纣岩，“您平时除了学校和现场几乎不特意去什么地儿，刚才剑军告诉我您是特意过来找我，所以应该是因公占了一大部分，但是这么急地来找我不太像您的风格，所以应该还有一部分是因私。”
“嗯。”纣岩点了点头。
“如果是因公，那应该是让我回分局吧？我去了分局几次，连何长安他们都没见着，一个刑侦三中队才8个人…”孙舟观察着纣岩的表情，“不对，如果只是因公您就不会这么急着找我了…您是缺助手了对不对？想让我跟您回学校？”
“嗯。”纣岩又点了点头，“不过你有一点猜错了。”
孙舟皱了皱眉头，见纣岩不再继续说下去，于是说道，“没有提示我已经猜到这儿了，您能不能给一个提示啊？”
纣岩看着孙舟，终于开口说了超过一个字的一句话，“我带出来的学生里大多数都在公安系统，现任的想调回我身边儿都有困难，虽然秦明也没问题，但我毕竟不好从刘麟飞手里抢人，剑军刚从里面出来，所以——”
“纣老师，拐弯抹角不是您风格。”
纣岩的话被打断，于是他伸手，指了指净水器。
孙舟虽然努力让脸上没有表情，不过他自己知道，心跳的频率变快了：“前几天您接过我递给您的水就喝了，就像以前我在学校那样…再加上您说的抢人，您想从自己学生里挑个人这事儿应该还没那么困难吧…您的意思…其实…”
话已至此，纣岩正视着孙舟：“我希望你回学校，因为我想你回我身边。”
孙舟顿了顿，纣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低下头，“王楠才刚过世…而且孩子现在还小，回学校…”
“我知道王楠的事儿才希望你回来的，律师也是没时间下班的工作，在学校我还有个照应。”
“您明明连沏杯咖啡都不会…”孙舟小声说着。
“那个…那个我会学。”
“您看见孩子就怕…”孙舟刚说出这话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没事儿，没事儿了，这句话当我没说——”
“这个我也会克服，”
如果只是工作那怎么会接触到孩子？孙舟会说这句话就意味着他不只是在工作方面做好和纣岩接触的打算…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欠妥的话来…孙舟虽然低着头看不见纣岩的表情，但从声音里还是能感觉出对方是有些紧张的，“您容我考虑考虑行么？”
“啊…嗯…嗯。”
“吃饭了吃饭了，爸爸吃饭了！”亮亮从厨房里跑出来，“咦？爸爸您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厚剑军走过来，大手往孩子后脑勺一拢，“来亮亮，帮舅舅端菜，”
“嗯？嗯！”亮亮点着头跑了。
扒在厨房门边的秦明往沙发这边看得真切，还以为纣老师来是干嘛，原来是来找孙舟的。其实撇开他自己对对方莫名其妙的敌意，那人在办案上还是挺厉害的。
“明，吃饭了。”
厚剑军的话打断了秦明的思绪，转身跟着往桌上端菜，平时两人的时候就三四个菜，今天人多了，菜更是豪华——开胃三丝，坚果半肉皮冻，豉油蒜蓉开背虾，琥珀坛子肉，蜜烤肥牛，清蒸鳕鱼，耗油鲜蔬，酸菜腊肉煲，炼乳可乐饼。
“纣老师，您坐，”厚剑军说道。
纣岩坐下后孙舟拉了拉纣岩身边的椅子，“剑军你也坐啊，”
厚剑军看了看纣岩，又看了看孙舟，抬手往秦明后背揽过去，顺势和秦明一起坐在距离厨房近的位置上，“我坐外面儿就行，离厨房近。”
秦明看了看厚剑军，没说话。今天纣老师来这件事就很蹊跷，外加刚才和孙舟说话的样子，还有孙舟特意避开的举动，还是别瞎掺和为好。
“那我要坐舅舅旁边，”
孙舟伸手要抓亮亮，却抓了个空，现在可好，自己只有两个地方能坐了——儿子的左边纣岩的右边，还有秦明的右边纣岩的左边。
纣岩抬头看看身旁的孙舟，然后说道，“快坐吧，吃饭了。”
孙舟低头朝自己这位老师看去，又狠狠瞪了一眼厚剑军。
“坐下吃饭了，”厚剑军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
孙舟无奈只得坐在自己儿子左边，也就是纣岩的右边。
这几个人奇奇怪怪的到底是干嘛呢，秦明看着厚剑军手里的酒，倒了两杯，一杯在厚剑军面前，一杯送到纣岩面前。
“剑军，太多了——”孙舟要挡下纣岩面前的酒。
“没事儿，”纣岩说着把酒接过来。
“爸爸，我能喝饮料么？”
孙舟看着自己趁火打劫的小祖宗，卖萌的模样和王楠简直一模一样。
“让他喝吧，”纣岩说道。
“喝什么？舅舅给你拿去，”厚剑军问道。
亮亮看着孙舟，孙舟只得点点头。
酒、饮料倒好，终于开始吃饭。
开胃三丝，西瓜皮、青椒、青笋，青椒切细丝备用，瓜皮青笋切细丝，在沸水中2、3秒后捞出放入冰水中，这样不仅颜色更为鲜亮，口感也更加脆爽。醋，蒜末，白糖，炸辣椒和辣椒油混合，浇在菜上拌匀即可。
坚果半肉皮冻，蒸好的白肉放在大小合适的方盒中，占据方盒的一半，将熬好的肉皮汤倒入方盒的另一半，并加入坚果，冻好后切片，蘸三合油即可食用。
蜜烤肥牛，肥牛切薄片后简单腌制，放入锅里翻炒到变色盛出，蜂蜜加少量柠檬汁拌匀。蜂蜜水腌制肥牛，放明火上烤，反复刷几次柠檬蜂蜜汁，装盘前在均匀地抹上味霖和海盐。
琥珀坛子肉，五花肉加山楂、花椒、八角、香叶等调料腌制炖熟，用山楂饼、蜂蜜、酱油、糖、盐、少量腐乳浇汁，放入蒸锅蒸熟，出锅后点缀香葱和西兰花即可。
炼乳可乐饼，小南瓜、地瓜、马铃薯蒸熟打成泥，加少许盐、适量炼乳，荸荠切小丁放入薯泥，做成饼状裹面包渣，炸制熟后蘸巧克力酱或炼乳吃。薯泥的软糯、炼乳的香甜还有荸荠的脆嫩多汁，形成了十分和谐的口感，十分受小孩子的喜爱。
孙舟夹了几个虾到碗里，剥开一个虾壳很自然地就放进纣岩碗里。
费劲拿着还不怎么会用的筷子和虾战斗的亮亮看到自己爸爸的举动，转过头说道：“爸爸，帮我剥一个行么…”
纣岩正要很自然地把孙舟剥好的虾往嘴里放，听到孩子的声音时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亮亮这小子虽然很聪明，但真是聪明过头了，哪有这么把亲爹往火坑里推的。纣岩虾皮过敏，孙舟也是习惯成自然地干这件事，现在被儿子说出来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
秦明眯了眯眼，看了看厚剑军，心中恍然大悟般豁然开朗。
饭后，不胜酒力的纣岩一头闷进沙发里，亮亮拉着厚剑军给他预习功课，秦明自己在厨房里洗碗。孙舟坐在纣岩旁边看书，大概半个多小时，他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视线，于是直愣愣看着他，“您又不能喝，喝这么多干嘛？”
纣岩仰着头看着孙舟，“为什么发生这么多事儿都不说？”
孙舟摇了摇头没回答。
“孩子身体彻底好了？”
“嗯。”孙舟点点头用手拢了拢额头，注视着在桌前看着课本的孩子，“大夫是这么说的，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王楠交代…”
轻轻的语气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也许因为对方是孙舟吧，所以纣岩这种向来对感情不敏感的人都能明白孙舟的哀痛。
“唉，不该和您说这些的，”孙舟挠了挠头看向纣岩，却在对视时发现对方始终没错开眼睛，于是躲闪了目光。
“你，王楠，厚剑军还有雷默是你们那届我最得意的四个学生，”纣岩说道，“以前有王楠跟着你我还能放心，现在王楠不在了，你又自己带着孩子，有什么事儿，就说。”
“嗯。”孙舟点了点头，纣岩那长辈般的语气让孙舟的心不再慌张，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