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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月25日•周二•先旗路分局•20:24
十一个小时，将近十一个小时陈宝良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无论谁进来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地坐在审讯桌前。
方子耀和尹学东，秦明和厚剑军陆续回到办公室将下午各自打探的情报进行共享。
“我们下午去陈宝良家发现他在9月20号，也就是上周三的时候借过一笔一百万的高利贷，而且说是急用，”秦明说道，“他妻子很明显对这件事情知情，而且刻意进行隐瞒，”
“也就是说很可能她妻子也参与了这件事，不管陈宝良是不是凶手。”尹学东说道。
“应该是这么回事儿，虽然借高利贷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刻意隐瞒很有可能说明这笔钱的用途也是不可告人的。”秦明说着将这个情报写在了白板上，然后他看着方子耀，“你们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新情报么？”
“我们这边儿信息量有点儿大，是吧小叔叔，”尹学东说着看了看方子耀。
方子耀冲着对方瞪了瞪眼，然后将三张照片贴在了白板上：“科博会31号的讲座除了白敬之外还有其余三个大夫，分别是第二心脑外科医院的高鹏，盛友国际医院的常友来，还有福安中医院的闫玲。我们对这三个人都进行了调查，这个高鹏是死者的竞争者，也就是说如果白敬死了，他就会成为31号的中心人物，不过这倒并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其余两个人我们也进行了询问，不过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后方子耀看向尹学东，“大东哥，”
“重点咱就来说说这个高鹏，他说自己案发当晚回家了，所以没有人能证明他在干什么，不过当我把陈宝良的照片拿给他看时，他很明显有几个不自然的地方，所以我们从他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在医院里又问了问，陈宝良确实是到过这家医院的，”尹学东说着站起来把桌前的另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这个人是陈宝良的女儿陈爱佳，9月28号，也就是大后天，她要接受一个大型的心脏手术，据说这个手术是叫什么…升什么脉什么东西的，哎反正就是个特别难的手术，这个手术的主治医生就是高鹏。高鹏虽然不像白敬那么有名，不过听说技术也不错，找他的人也得排队三四个月才能做上手术。但是陈爱佳的手术是9月初定下来的，定在这个月底就做手术。”
“如果假设高鹏在9月初就计划着要杀人了的话…”方子耀说道，“那可以认为这就是个交换条件。”
“可如果这样儿的话，还是不能解释陈宝良借的一百万是干什么的，”秦明用笔在白板上的一百万三个字上敲了敲：“如果是做手术用的，恐怕早就应该去借钱了而不是20号才开始借钱。”
“如果28号有手术的话，那陈宝良的女儿现在就不可能出去旅游，”厚剑军坐在椅子上，拳头抵着下巴说道。
“对啊…！她妈妈说她十一之后才回来！”方子耀恍然大悟道，“如果她十一之后才回来那怎么做手术啊！如果假设高鹏想杀了白敬，那他完全可以用陈爱佳的手术来威胁陈宝良，这就是为什么陈宝良一句话都不说的原因，因为他害怕一开口就会让整件事情败露。对他而言，只要女儿的病能治好，只要能够拖到28号以后就行。”他看着白板上的一条条线索，“所以这个案子的线索都太好发现，以至于让人觉得凶手是故意留下这些东西的，因为高鹏在杀了白敬之后，他故意让陈宝良把尸体放在让人容易发现的地方，然后故意在修理厂留下了扳手和带血的车座套，目的就是为了让陈宝良背黑锅！”
“不对，”秦明摇了摇头，“就算高鹏有充分的杀人动机、而且也解释了为什么弃尸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但为什么不是直接杀死对方？而且已经勒晕了他那就说明凶手将白敬绑起来之后已经完全可以掌握他的性命，为什么还会出现两种不同的钝器伤痕？如果说第一种钝伤只是为了把死者打晕，那凶手还勒死者的脖子有什么意义？”
“这个…”方子耀一时无语。
分析到这里，能发现的东西已经都发现了，究竟凶手是陈宝良，还是利用了陈家父女的高鹏？厚剑军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了些东西，只不过到现在为止陈宝良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果然想问明事情还是需要和最大嫌疑人直接对话才行。厚剑军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明，准备准备跟我进审讯室。”
推开审讯室的门，陈宝良听到门响，抬头看了看，然后又低下了头。厚剑军走进屋坐在了主审的位置，秦明坐在旁审席。
厚剑军坐在陈宝良对面，双手自然下垂搭在腿上，后背靠着椅背，显示出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几乎和陈宝良的姿势一样，缓缓地开口道，“咱们随便聊聊吧，我其实前几个月才刚从监狱里出来，原因是杀人。”
秦明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厚剑军，可陈宝良并没有因为自己面前的警察说出这种话而给出任何反应。
厚剑军沉了沉，然后才说道：“有的人杀人，杀死之后只想着逃跑，所以通常会消灭证据。有的人杀人是出于同归于尽的心态，通常不用等警察来，他们就已经自杀或者自首了。还有的属于自尊心高，看不起任何人，只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还有一种，就是想要嫁祸给别人。”
秦明看了看厚剑军，他用一种很自然的状态在说话，无论语气还是声音大小，都让人觉得可有可无却又想静静地听下去，就像古老的留声机，播放出的虽然是同一首歌曲，却带着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倾听的效果。
“想要嫁祸给别人的案子一般都会在现场留下许多对嫁祸对象不利的证据，这种证据可以说只要稍微细心一些就能被发现，”厚剑军继续说道，“真的被栽赃的人一般都会表现得很急躁，因为他们并没有杀人，”
陈宝良抬了抬头，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怨，随即又将头偏向了别的地方。
“但是你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厚剑军并没有放过那一瞬间的不自然，继续说，“你进来之后已经快十个小时了可是一句话都不说，好像你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楚似的，你是在等什么，还是因为这段时间被关起来就能得到什么？”
陈宝良依旧不说话。
厚剑军见对方不说话，于是继续道，“你很显然不是在等什么，如果你在等什么，而你又是知情者，那大可不必现在就把尸体扔在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只要这段时间呆在这儿，就能办成什么事儿才对…”厚剑军故意稍微迟缓了最后一个词的长度。
陈宝良眨了眨眼，想了想什么事情，干脆闭上眼睛并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这是到目前为止他所表现出的最激烈的反应。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是那个被嫁祸的人，那直到你被判刑之前，你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可你一旦被判了刑，那谁还能保证那个人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厚剑军加快了语速。
陈宝良虽然还是不说话，但他试图把头自己藏在手臂的包围中。
“陈宝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你真的被判了刑，那已经是多久之后的事儿了？”厚剑军站起来靠近对方，同时加大了音调，好让声音能够穿透对方的防线，“到那时候你进了监狱，他怎么可能还会给你女儿做手术！！”
“别说了——！！！”陈宝良抬起头来，眼眶已经湿了，“你别说了！！他会的，他会的，他一——！！”忽然陈宝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嘴。
厚剑军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陈宝良。
&emsp【言情小说网：ẃẃẃ.6969xsw.com】; 陈宝良意识到自己的围城已经被击溃，整个人泄了气似的趴在桌案上，双肩抖动得厉害。
“是高鹏对么？”厚剑军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摇着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是，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