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月4日•周日•秦明家•19:31
晚上七点多，秦明和庄严终于翻遍了几乎所有吉瑞花园附近的垃圾，但是并没有任何发现。虽说搜查并不意味着肯定会有收获，但还是难免会让人有些垂头丧气。满身垃圾气味的两人今天已经没有更多余力进行其他调查，于是商量之后决定先回家。
秦明站在客厅里怎么也安稳不下来，在垃圾场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感觉，等到回了家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个大号垃圾桶，全身都散发着臭味。听着浴室里传来水声，秦明也想赶快蹦到水里冲掉身上的气味。
咔嘣一声，厕所的门被打开，“你也去洗吧，”
秦明刚回头，脸就挂上了燥热——面前的庄严只穿着一条牛仔裤，t恤搭在肩头上，正用毛巾擦着头发，“裤子还合身吧？”男人现在身上穿的裤子是秦明给厚剑军买的、还没上过身的衣服。
“嗯，腰稍微有点儿宽。”庄严回答道，“本来打算报道之后去买衣服的，没想到会跑到垃圾场…”
男人外表虽然和程焱没什么两样，但身材还是有差别的，庄严的胸肌和胳膊锻炼得比较结实，腰板也很紧实，从侧面看更是比穿着上衣时更厚了许多。秦明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眼睛往哪里放才好，只得低下头去。
“你快去洗吧，”说完男人走到秦明面前，“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我去做饭，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庄严比厚剑【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⒐⒐⒍⒐xs.com】军稍微矮一些，但也是比秦明高的。秦明抬头看着男人，现在他肩膀的伤口上还黏着纱布，“你肩上有伤，还是叫外卖吧，”
“就做几个简单的菜，没事儿。”
男人丝毫没有自觉地把身体暴露在秦明面前，看着庄严这张和程焱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孔，秦明心情十分复杂。思绪中压抑的冲动和感动让他好几次想一把抱住对方大哭一顿：“我先去洗澡了。”逃离似的跑进厕所，刚蹲下身双手抱头，就闻到了自己身上沾染的垃圾味，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还是先赶快洗澡吧…
淋浴的水逐渐将身上的味道冲掉，疲惫也随着水流渐渐消散——如果感情也能一并被驱散就好了…或许至少不用活得这么辛苦了吧。
秦明抬着头闭上眼任凭水浇在他脸上，顺着打湿的头发流到眼窝，再从眼窝流到脸颊，是水抑或还夹杂着其他东西？脑海中浮现着久违了的程焱的嗔怒、严肃、笑容…日后会不会看到更多本以为再也看不到的只属于程焱的表情…也许不会吧，庄严不会对我露出程焱那般耍无赖的表情，也肯定不会对我无微不至。对，他终究是陌生的其他人，程焱，已经不在世了…
深藏在心底的、尘封后不再去刻意面对的、对秦明而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份感情，终于在再次见到一张相同的面孔时，被暗涌推叠、扩散到全身。
秦明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的自己，程焱的死和厚剑军的疏远，如果只是就这么过着日子，如果不去想他们，可能不会这么难过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在厚剑军回来的时候再出现一个长得很像程焱的人呢…
洗过澡秦明在镜子前站了好久，终于他觉得不出去说不过去了，所以才从厕所走出来。
“洗完了？”男人从厨房里探出头问道，“我把衣服都放洗衣机里洗了，”顿了顿又说道，“咱俩的一块儿洗的，你不介意吧？”
“啊…嗯没事。”秦明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厚剑军他们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先吃饭了，”庄严对秦明说着，手里拿着两个盘子，“我拿你家冰箱里剩的东西做的，将就吃吧，”
秦明看了一眼桌上，这…这是将就做的？加上滤镜找好角度拍下来说是外面卖的也不为过啊…而且味道好香。坐下来秦明拿起叉子，生菜、圣女果、苦菊、马铃薯还有鸡肉丁做成的沙拉。叉一块生菜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应该是醋，还有黑椒的味道。这种清爽又微微窜鼻子的焦香是…洋葱油？上面绿色的碎蓉沫是…
“芹汁洋葱油黑椒甜醋沙拉，洋葱油通过嗅觉能勾起人的食欲，”庄严说道。
“这个呢？”秦明看看旁边一道金黄色水嫩嫩的卷，上面顶着香菜碎和红褐色酱汁淋成的网格。
“煎蘑菇水蛋卷，配的烧烤酱。”庄严接着说道，“蘑菇切小片之后爆香，鸡蛋加水下锅煎，把蘑菇撒在上面之后卷成卷，用干锅再稍微煸一下就行了，香菜是用来提香的，通过它的气味能让味道更丰富。”
上层水嫩的口感和底面略焦的风味加上烧烤酱，里面的蘑菇也是有劲道的，秦明咀嚼着美味点了点头，“好吃，”然后看向另一道菜，“这是排骨？”
“对，葱白清酱烤小排，”庄严开始讲解，“我把酱油用水稀释之后放了糖和香油，本来如果用高汤口味会更好的，排骨是冰箱里剩下的清蒸排骨，生葱白切成细丝之后放在刚烤出来的排骨上，高温蒸汽会激发出葱丝的香味，”
葱的香气确确实实刺激着鼻腔，秦明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因为肋排肥瘦刚好的部位是之前清蒸过的，所以口感非常鲜美，现在被烤过后，外皮带了一层脆，而内里还保持了肉汁，葱的食感十分清香，中和了油腻，“这个也好吃。”
庄严看看时间，走进厨房，只听里面叮的一声，他带着手套端着两个盘子走进来，“这是主食，焗芝士土豆培根番茄烩饭。”
秦明拿起勺子，将芝士掀开的瞬间，一阵浓郁的番茄香气混合着培根的气味窜进鼻腔，这种香气带着酸和肉的诱惑，实在是难以抵挡。秦明舀一口放在嘴里，“嗯…嗯…！嗯！”好吃到来不及评价，喉咙像是自己长了意识一般的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
“好吃么？”庄严拿着勺子看着秦明。
“嗯！好吃！真不愧是嗅觉专家，每道菜从气味上都那么讲究。”秦明说道。
庄严舀一勺放进嘴里，“没办法，虽然我平时尽量用鼻塞堵着鼻子，但是要连吃饭都堵着鼻子，未免也太惨了吧，外面的地沟油我能吃出味儿来，所以我就习惯自己做饭了，”
“哦…”秦明点了点头，“连吃饭都带着职业病，也是真惨…”抬眼看对方的一瞬间，秦明忽然就把面前男人的脸庞和程焱区分开了——是的，程焱根本就不会做饭，面前这个初见时冷漠、有着超凡嗅觉的男人其实也是个普通人：会笑、会哭、会蛮横、会温柔，因此理所应当会重视他重视的人、也会有他自己的悲伤与过往。所以他不是程焱，他是命运中又一次新的相遇。这么想着，秦明心中的阴霾稍微挥散了一些。
饭后，秦明主动刷碗，不过庄严说今天累了一天，所以两个人一起收拾了碗筷。收拾过后秦明刚坐在沙发上，庄严就把一个小碟子和一杯咖啡拿了过来，“没想到你这儿还有胶囊咖啡，”
“厚剑军买的，我都不会用…”秦明看着盘子里放着几片橙子和香蕉，“你这根本就不是将就做的，都能和一般西餐厅媲美了。”
“吃完休息休息就早睡吧，明天去局里，估计厚队长他们也应该有什么发现了，”庄严叹了口气，“倒是我这边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秦明说道，“之前咱们看监控的时候一直没看见嫌疑人从楼里出来，现在垃圾场里也没发现垃圾，虽然也有看漏的可能性，但我觉得咱们不可能把监控和垃圾场都看漏了吧？”
庄严笑了笑，这种笑容里带着认同，“所以你也是觉得嫌疑人其实是藏在楼里没出来？”
“嗯，就现在的情况，这种可能性最大。”秦明想着，“而且昨天我们调监控没发现可疑的人，但是并不代表——”
“案发之后她也还藏在大楼里，”
“对，实际上她是不是等着有人报警、然后等警察调取监控之后再偷偷跑出去，”秦明说道，“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她会一直呆到警察来才离开，所以以警察到达案发现场为节点，一般人都会只调查从案发到警方抵达现场这段时间的监控，却不会刻意调取警察到现场后大楼里的监控。”
“可是嫌疑人为什么就能肯定近期很快就会有人报警呢？她把死者藏在床后的位置，如果一直没人报警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
“嗯，有这个可能。”庄严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