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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忆农和黄磊去了工作间，钟强对许拙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其实对于搜查和文检，钟强也不算精通《www.ẏḁṅqḭnḡḉuṋ.com》，但岛上就这样的条件，他根本无法指望能得到技术部门的强力支援。好在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现场出多了，他对现场勘察的大致环节还不陌生。
几个老兵新奇中带着紧张，跟着钟强对许晓刚的宿舍进行了彻底的搜查，他们甚至搬动了许晓刚略微僵硬的尸体。钟强并不担心他们的行动会破坏现场，即便真的是他杀，凶手也一定是观测站的人，就算在现场遗留下什么痕迹，也很容易被开脱，这几个人之间的往来多得你没法查什么。
几个人忙活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与死亡直接的线索，不由得大失所望。
钟强满头大汗，点着烟，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许拙干脆打开门，走到门外，关咏看看钟强，拍拍他的肩，也跟了出去，剩下的两个人，也跑到外面去抽烟了。
屋里只剩下了钟强一个人，他淡淡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抽烟。淡蓝色的烟雾在他的眼前凝聚又散开，他意识到，许晓刚正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写下了那些最后的文字。钟强不禁有些好奇，那个时刻，他是什么样的心境？
透过烟雾，他的目光在书桌上逡巡。书桌的一角放着一摞书，刚刚已经被士兵们检查过，据许拙讲，里面没有夹带什么字条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用笔记录过什么。现在那些书被依原样摆放好，他信手拿起最上边的一本，原来那是本诗集。
扉页上许晓刚注明的购书日期，说明这本书已经买了很久了，但是书看起来依旧很新，足见许晓刚是个很爱惜书的人。钟强弹弹烟灰，随意翻动着书，每一页都很干净，没有任何用笔写过或划过的痕迹。
突然，几行熟悉的字蹦入他的眼帘，准确地说，那些字似曾相识。他愣了会儿神，才意识到那就是许晓刚写满了一页纸的那首诗。
钟强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把书端得近一些，仔细阅读。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那首诗整整占满三页的篇幅，许晓刚完整地抄录了那首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他与作者有什么关系，还是诗里的某一句话、甚至某一个字词，触动了他的心灵？不知不觉间，钟强双眉紧蹙。
诗的名字是《进行中的大雪时断时续》，作者兰坡。这本诗集共选用了十几位诗人的作品，除了这一首，还选用了另外两首兰坡的诗。书上对作者有个简介，兰坡，原名王明韵，诗人、小说家，1961年11月出生，安徽人，已在《诗刊》、《花城》、《山花》、《作家》、《大家》等发表诗歌、散文、小说2000余首（篇），出版个人作品集7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月刊》杂志社主编。
钟强记得，许晓刚是湖北人，年龄也与作者有很大差距，他直觉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谜底就一定在那些诗句中间。
他刚要再一次斟酌哪些诗句，李忆农和黄磊闯了进来。
“有什么发现吗？”李忆农迫不及待地问钟强。
“没有，”钟强摇摇头，扬起手里那本书，“不过我找到了那首诗。”
“诗？什么诗？”李忆农一头雾水。
“就是和遗书在一起的那首诗啊。”钟强把书递给他。
“哦。”李忆农接过书，看了起来。
“你那边怎么样？”钟强问。
“还行吧，情绪都稳定下来了，”李忆农抬头苦笑，“就是什么线索也没有。”
“没有线索？”钟强打量着李忆农。
“是啊，”李忆农眨眨眼，咧了咧嘴，“这一稳定，也都镇定下来了。”
“镇定？”钟强重复着，一时啼笑皆非。
“可不，”李忆农望着钟强，“和昨天在酒桌上的情形如出一辙，也是前半程有躁动，但最后都很镇定。”
“什么酒桌？”黄磊狐疑地问。
“哦，昨天晚上老李弄了个鸿门宴。”钟强冲着黄磊笑笑。
“鸿门宴？”
“昨晚大家在一起喝了顿酒，观测站的每个人都参加了。”钟强解释道。
“哦。”黄磊恍然。
“我刚才就一直琢磨，你说昨天你那些话是不是最后那根稻草？”钟强又问李忆农。
“最后那根稻草？什么稻草？”黄磊打量着两人，不明所以。
钟强叹了口气，“昨天晚饭，我们试图还原犯罪经过，分析了各种可能性，观测站的人都在。”
“你是说你们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分析案情？”黄磊有些错愕。
“是。”钟强点点头。
“钟强，你说的也许有道理。”李忆农取出烟，叼在嘴上，但紧接着他就把烟拿了下来，“我估计自从骷髅出现，罪犯就会觉得事情有可能败露，这些天他一定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我们登岛调查，无疑增加了这种压力，到昨天晚饭，我们说出了那些话，他一定快崩溃了。”
“应该是这样吧。”黄磊点点头。
“照这么说，我们的某个分析肯定是正确的，或者接近正确，罪犯感觉他没法再隐藏下去，因为他不知道我们究竟掌握了多少情况。”
钟强摸出火机，示意要帮李忆农点烟，李忆农向前凑了凑，点着烟，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可能还会有侥幸心理，但是昨天的那顿晚饭，真的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绝望了。问题是，我们昨晚说的哪句话击垮了他？”
钟强皱皱眉，回转身，看向许晓刚，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于他而言，现在谈论的一切，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说的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性，慢慢梳理一下吧。”钟强思忖着，“对了，那几个人真的什么都不说？”
“反正刚才就是那样。”黄磊回答。
“我觉得他们多少都会知道些什么，”李忆农吐出一口烟，“接连两起死亡，带给他们的震撼，恐怕是我们没法真正体会的。如果说原来他们还有什么顾虑的话，那么现在，”他把目光也转向许晓刚，再没说什么，但是钟强和黄磊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没错儿，我们应该重新试试，也许某个人能说出点东西来。但是——”钟强看向李忆农。
“但是什么？”黄磊抢先问道。
“昨晚窗外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许晓刚，又会是谁呢？”
看到黄磊疑惑的目光，李忆农把头天夜里那些事大致说了一遍。
“就一个晚上，竟然发生这么多故事？”黄磊的语气有些惋惜，就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剧情一样。
钟强打量着黄磊，心中暗叹。每一个人生，都是一篇故事，但是在看着别人的故事时，有几个人又能看清自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