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月17日•周二•先旗路分局•16:21
经过一天的排查，终于嫌疑人被缩小到两人身上——周五中午12:28进入小区送外卖的外卖员张旺和晚上17:37走进小区的孙舟。
监控录像显示外卖员张旺在进到小区后的35分钟后骑着电动车离开，离开时时不时的回头，有些惊慌的样子。
而孙舟则是走进小区的14分钟后跑出小区，一边跑一边看手机，看起来是有急事。
依照时间长短来看，外卖员张旺的嫌疑更大，毕竟15分钟左右无法做到将指纹、证物都消除。不过一切事情还是应该在审问后才能下结论。
“13号中午12点多你在哪儿？”
张旺坐在审讯室里，有些心慌地看着方子耀：“那天十二点多我在送外卖，在红砖园，”
“订外卖的人是不是这个人？”方子耀拿出一张王楠的照片。
张旺看了看，“对，就是他，没错！”
方子耀看了看秦明，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他那天打我了，”
“打你？”
“嗯…那天我十二点半左右到了红砖园，我上楼敲门家里没人所以就给顾客打了个电话，这个顾客说让我等一会儿，一刻钟左右就回来，我说我先去送别家，他就说让我等等，六、七分钟就回来，所以我就等了。大概过了十分钟，这顾客回来了，他让我进屋跟他拿钱——”
“来进来，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马上还得出去，大热天让您在外面等，”王楠开门，“您快进来吧，我给您拿钱。”
“不了不了，”张旺摆摆手，“我不进去了，”
王楠走到客厅打开空调，“您快进来吧外面怪热的，喝点水也好啊，”说着拿起一个杯子刷干净倒上水。
“那麻烦您了…”张旺走进屋子。
“来根儿烟，您来根儿烟抽，”王楠递上一根烟，然后解释着，“我们家那口子把零钱都拿走了，您等会儿我给您找找啊，”
“要是没有零钱您给我转账也行，”张旺对王楠说道。
王楠拍了拍脑袋，“哟，那个我还真不会玩儿，您等我找找，家里肯定有零钱，”
“我大概等了十分钟那个顾客才把钱拿给我，我正要伸手拿，他忽然抓住我就要打，”张旺描述着，然后伸出胳膊：“这就是他抓的，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扔下东西就跑出来了。”
方子耀探头看看张旺手上的伤痕，是几道抓伤。
审讯结束后，方子耀和秦明走出屋子，正巧看到厚剑军在会客室里和孙舟说话，内容倒是没听见，但看着厚剑军把手放在孙舟肩膀安慰对方的样子，秦明十分之生气。刚分到警队时是谁说过办案时不能夹杂私人感情的，现在还没怎么样就让嫌疑人勾搭走了！
走进办公室，秦明把手里的夹子往桌上一扔，“方子，我先出去一趟，”
“哎明哥——”方子耀还没反应过来，秦明已经走了，“怎么了这是…？”
何长安正从外面走进来，“理他他也生气，不理他他也生气，这孩子…”
“啊？”方子耀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啊何队？”
何长安把茶杯放在桌上，掏了掏抽屉，拿出包鱼肉火腿，“芝士鱼肉肠，吃不吃？”
“吃！”方子耀伸手，却被大叔一伸胳膊举在高处，“何队…”
何长安笑眯眯地看着方子耀，“这可是从我儿子虎口抢出来的东西，”把手放下将鱼肉肠递给方子耀，“小宝贝儿，你还小不懂这些事儿，好好吃别瞎问，乖。”
晚上七点的时候，秦明回到分局刚走上楼，就从楼梯闻到一阵香气。这么香，怎么这么香？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上饭。
“厚叔，还有没有，我还能再吃点儿么…”屋里传来方子耀的声音。
“你不是从下午一直吃到现在么，还饿？”
“厚叔…年轻人卡路里消耗的快…”
秦明走进屋，只见厚剑军和方子耀坐在桌前，桌上放着那香气的祸首。
“明哥回来啦？”方子耀看了一眼秦明，赶忙把碗里最后一勺饭塞进嘴里，“明哥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了啊，”
“嘟——”秦明一伸手，心想说凭什么不吃，累一天也没见有人像照顾某些人似的那么照顾我，自己再不心疼自己那怎么行，“谁说我不吃了，”
于是，方子耀嘟着嘴坐在椅子上看着秦明手里的饭，“厚叔做的烩饭…”
秦明崴一勺。
“那么好吃的…”
秦明把饭放进嘴里。
“有肉沫和鸭蛋黄…”
秦明再盛出一勺。
“还有南瓜和芝士…
秦明把饭塞进嘴里，忍。
“红烩味儿的…”
还忍。
“特别好吃…”
再忍…
“特别特别的好吃…”
“——！！！行了行了行了，给你不就得了！别闹了小祖宗！！”秦明把碗端到方子耀面前，这厮竟然卖萌耍贱，这样让人还怎么吃。
厚剑军在旁边看看两人笑了笑，“饭菜还有呢，我再做去，”
小插曲过后，三人继续整理案情。
“下午和张旺交谈之后，我觉得他就是凶手了吧，”方子耀说道，“他手上有伤疤，这和之前我们注意到死者剪过指甲这件事正好吻合，他肯定是害怕从死者指甲里找到他的皮肤，所以才剪掉了死者的指甲。”
秦明摇了摇头，“他未必是凶手，”
“为什么？”方子耀问道。
“今天下午我又去了一趟现场，找着了一个什么指纹都没有的玻璃杯放在桌上，而且在那间屋子里根本没找着任何烟头之类的东西。”秦明说道。
“什么意思？”方子耀再追问。
“根据张旺的说法，他进了屋子之后王楠给他水喝也给他烟抽了。屋里桌上确实有杯子，但杯上没有任何指纹，而且屋子里也没发现烟头，包括垃圾桶里。”秦明解释，“假设烟头是他拿走的，那既然他把烟头和杀人的钝器都拿走了，为什么一个杯子他却只是刻意擦干净而不拿走呢？”
“这…”方子耀顿了顿，“也许是吓傻了呢？一时间就给忘了。”
“不可能。现场没有血迹，所有箱子柜子上的指纹都擦干净了，擦不掉指纹的砖头也拿走了，能检测出DNA的烟头他也带走了，甚（言情小说网：www.➏➒➏➒xs.ⓒⓒ）至连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和软件都删了。这么小心的人能忽略这么大的杯子么？”秦明看看方子耀，“这个犯人把证据销毁的太完美了。虽然孙舟说他家少了十万块钱，但这钱真有没有还是一回事。如果有，那犯人不得把这些钱存起来么？而且我今天下午去红砖园，我本以为犯人会把砖头随便扔在什么地方，但是也没有收获。这么小心谨慎的凶手，不像是一时激动就杀人的人。”
“那总不可能是孙舟吧？厚叔不是说他和死者是一对儿么？而且他们周围的人也说他们关系挺好的。”
“对了，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这两个人的家属都问过么？”秦明问道。
“死者王楠已经没有父母了，和亲戚也不经常联系，他有个孩子今年七岁，一直跟他住，”方子耀打开他的小本，“孙舟那边也问过，老家是南方的，没什么特殊情况。”
“既然王楠有孩子那他妻子呢？”
“已经去世了，对了，说这个我倒想起来，孙舟也离过一次婚，”
“去问过么？”
“问过，两人结婚好几年都没要孩子，所以就离婚了。而且那个女的也知道他和王楠的事儿。”方子耀说道。
“天呐，成年人的世界真他妈乱…”结了婚又离婚，两个男的带着孩子同居，而且女方还知道…想想这个关系秦明就觉得头晕，手指捻了捻下巴，气不打一处来地将矛头指向厚大叔：“厚剑军，你这一下午在接待室劈情操发现什么了？”
厚剑军看了看秦明，然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什么意思？”秦明生气，“别告诉我你们俩真就闲聊了啊，你是队长好不好，谁是犯人还不知道你就打算反水，什么意思啊你！”
厚剑军看着秦明，不说一句话。
秦明和厚剑军对视，厚剑军的眼神怎么这么冷？秦明一拍桌子，“厚剑军，你到底什么意思你！？”
方子耀还没搞懂怎么回事，愣在一边。
“秦明，冷静点儿。”厚剑军淡淡地说道。
“我很冷静，我看现在不冷静的人是你，”秦明走到厚剑军面前，“那个孙舟这么可疑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就因为他是你老同学，所以你就不怀疑他？”
厚剑军扬起嘴角，“你说他可疑，那你有什么证据？”
秦明生气，看来厚剑军是真的认为他老同学不可能杀人，于是说道，“证据多了去了，一般人会知道用温度错后死亡时间么？从小区门口到他们家我试过，用跑的三分钟，往返就是六分钟，张旺从进小区到离开才半个多小时，就算真是他杀人，二十多分钟要把现场弄得一点指纹都没有这可能么？”
“孙舟进去的时间更短，后来他也没再进过小区，”
秦明点点头掏出手机，然后放在厚剑军面前：“这是我今天发现的，这栅栏有个空档完全能让人钻进来，而且也照不着摄像头，他既然是犯人，那他大可以从这儿钻进去杀人。而且那天的监控你也看了，外卖员张旺下楼之后骑车逃出小区时，一边回头确认着什么一边慌张地往外走，这分明就是害怕有人追下来打他，如果真是人已经死了，他根本就用不着是这种表现。”
厚剑军点点头，“那动机呢？”
“动机——”秦明一时哑口无言，“那张旺有什么动机？”
“没有动机，”厚剑军摇摇头，“就是因为没有动机，所以我才不否定他的可能性。”
“那你为什么认为你那老同学不是犯人？”秦明问道，“一个送外卖的平白无故怎么会知道钱放在哪儿？”
“那他手上的抓伤是为什么？”厚剑军问道，“按照张旺的口供，王楠是平白无故发脾气然后故意抓伤他的，假如张旺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假如他不是凶手，那王楠为什么要抓伤他呢？孙舟并没有见过张旺，也就是说张旺胳膊上的伤确实是王楠抓的，那王楠为什么要抓伤他？更奇怪的是当天王楠又被孙舟杀了？你觉得这说得通么？”
“这…”
“现在没有找着砸伤人的钝器，也没发现王楠的指甲，所有能证明凶手是谁的东西都不见了，明明这件事那么明显的不利于那个外卖员，但却没有一个决定性的证物。”厚剑军继续说道，“你再仔细想想，外卖员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但是现场却没有发现那个证物，”厚剑军停下来。
见厚剑军不再说话，秦明才恶狠狠地问道，“你直接说行么，卖什么关子，”
“外卖的东西。”厚剑军说道，“外卖员说被王楠抓伤后扔下东西就跑了，可是你看见现场有外卖了么？甚至连包装袋都没看见，”
秦明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个案子并没有见到的那么简单。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方子耀见气氛缓和下来，才终于敢插话。
厚剑军不说话看着秦明。
“包装袋上肯定有外卖员的指纹，正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被发现，所以很有可能已经把外卖袋子拿走了，”秦明低着头惭愧地说道，“这么一来就证明张旺的证词可能是假的，或者说是有人想恶意嫁祸，那咱们当时见到的现场已经不是案发时的样子，”如果张旺的证词是假的，那就是说他可能是凶手；如果现场已经被蓄意破坏，那么从现场所得到的一切信息就都有有可能是伪造的，要从伪造的信息中找到真相，这很困难。
“冷静了么？”厚剑军看着秦明，许久后才又说道，“你如果带着气的话，那这个案子你别跟了，”
秦明本来都认识到问题在于自己了，可听到厚剑军这句话，没有缘由的，他就是生气。抬起头怒视厚剑军，“不跟就不跟！”然后甩手走出办公室。
吓怕的方子耀抖了抖，可怜巴巴地看着厚剑军，“厚叔…我从来没见过明哥发这么大脾气…您…您去劝劝他吧…”
“不用了，方子你先回家吧，”厚剑军说道，“先让他冷静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