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月24日•周一•第二案件废墟楼•10:37
厚剑军、秦明、庄严和尹学东来到董克平被杀的地方，这个废墟楼建在与居民区隔着一条快速立交桥的位置，因为这里没有桥洞和天桥，所以平时不太会有人来。几栋孤零零的楼连外墙皮都没有，还露着钢筋结构，旁边有几栋楼还只是地基，上面盖着绿色的网布。垃圾土石瓦砾和枯萎的杂草让这个地方染上更加荒败的气息。
案发楼的楼洞口有警员守着，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出示证件说明来意之后，四人一同往楼上走。
秦明在楼梯上四处看，幸亏是白天，这里露着钢筋构造因此光线还算比较充足，如果是晚上的话…想到这里秦明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身后一只大手抚上了他的背脊：“宝贝儿别怕，有我在呢，”
秦明心脏一阵快跳，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并不是厚剑军，而且走在自己身后的人是尹学东啊，于是回过头，果然见到尹学东那张痞子脸贱兮兮地笑着靠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你干嘛笑得这么贱不拉几的，”秦明没给对方好脸。
“啧啧啧啧，”尹学东咋舌，“别装了我可是专业的，你跟厚叔有什么重大进展对不对？”
秦明打量了尹学东一下，“专业三八吧你？你跟兰威也这幅贱样儿？”
“嘿，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贱呐？我这关心战友生活呢，”尹学东佯怒。
“怎么了？”厚剑军抬头看看在前面上楼的两人。
“哦没事儿没事儿，”尹学东赶忙回头一脸坏笑，“啥都没有，是吧明明。”
“别理他神经病，”秦明跟厚剑军说完，没好脸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尹学东，“别什么都带上我，”然后转过头红着脸小声叨咕，“厚剑军没你这么不要脸，”
“心里这么说实际上特想听吧？”尹学东嬉皮笑脸。
秦明顶着红苹果，“懒得理你，”往上紧蹬了几步往三楼跑去。
一行人走楼梯到达案发现场，楼梯旁有一处没有地面的通道，应该是预留的电梯通路。从楼梯口往深处可以看到一垛垛承重柱，有的地方已经建成了墙，不过大部分还没有。
走到案发的三楼中央，实际看起来，这个案发现场给人的感觉比照片上更要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四下飞溅的血花盛开在承重柱上、地面上、钢筋龙骨上，一汪汪聚在坑洼中的血凝固成果冻状，反而让人感觉这个现场带着些滑稽讽刺的色彩。
四人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严肃，连平时玩世不恭的尹学东也收起了笑容。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开始了搜查。
因为这里是开阔空间，外加从案发的12月20日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天，所以恐怕气味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试一试。庄严从鼻子里抽出鼻塞，用力嗅着周遭的气味。血的味道…诧异、惊恐、不安、愤怒甚至还有些兴奋的气味，可这些味道都并不重，也就是说这些味道的感情并不十分强烈，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味道中大多夹杂着其他的气息，比如福尔马林的味道或是硝烟的气味，比如各种化学用剂和电子产品产生的静电味…这些味道应该都是执法人员的…唯一关键的气味却没有发现……
厚剑军站在死者死去的地方，现场的地上有固定死者手脚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迹象，市局既然进行过周密的搜查，那么发现新线索的可能性就很小，唯一的突破就只有庄严的鼻子了。
庄严来到先旗路分局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对气味的准确性和精密程度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小到现场出现的香水味、油漆味、烟味，大到杀人者混合着情绪的激素所散发的气味，都能被庄严的鼻子采集到。虽说这并不能当做证据，但无疑会给案件侦破指出新的方向。
厚剑军看向庄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庄严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些许的不祥。
经过搜查后四人没得到任何新的线索，距离现在比较近的第二案件现场都没有发现，想必第一案件的现场更应该没有什么发现才对。于是四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回分局再次整理一下现有的证据。
白板被尹学东用文字和照片填得满满当当，因为死去的两个人都是现在市级机关的重要角色，因此仇杀的可能性也比较大。之前只是对痕迹进行挖掘，现在在没有新线索的情况下，只好先从两人的共同点入手。
“余震方以前在河东的分局，董克平在河西，从余震方06年调到市局之后，理论上到08年董克平调到市院之前他们俩应该没什么太多交集，”尹学东说道，“我现在还在做排查…不过到现在为止，我用内网照对了他们俩共同经手过的案子，还没有任何发现。”
“全市建立案件联网储存应该是05年之后吧，我记得。”秦明说道。
尹学东点了点头，“问题就在这儿了，这次只有咱们四个人追这个案子，想用人海战术从他们俩以前经手的案件里找答案，实在有点难度…”
“不过有件事我有点儿在意，”秦明看着白板上的照片，“凶手能捅被害者这么多刀，可是竟然在现场几乎什么都没发现。如果真有人能在杀人时这么疯狂，处理现场时又这么谨慎，那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我记得以前好像经手过类似的案子，”秦明想起前几年和田壮经历过的一个案件，“一个人负责杀人，另一个人负责清理现场。”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案子和那个案子一样，其实是多人犯案？”尹学东也参与了那个案件，当时作为队长的田壮专攻犯罪心理画像，所以他看过案发现场后就直接指出那个连环杀人案所有匪夷所思的状况都是因为作案者可能是复数。
“嗯，我是有这种感觉。”秦明点点头。
庄严皱着眉头看看秦明，然后又将视线转移到白板上。
厚剑军翻着纸质资料，“第一个死者身上的刀伤都是同时的，而第二个死者却先中了一刀。假设第二个人是被捅伤、在失去行动能力后才被带到废墟楼的话，那第一个死者的时候，是被什么方法带到被杀现场的呢？两个死者被杀时都是被固定在地上的，也就是说被害人在到达废墟之前就处于无力反抗的状态，”
“安眠药？”秦明说道。
“至少是有镇静作用的药，”厚剑军看向秦明接着说：“两个被害人头上都没有发现击晕的伤，所以只能是药物催眠。也就是说凶手把被害人弄晕后再将人带到废墟楼里杀害，这样才说得通。”
&emsp（言情小说网：www. ㈥㈨㈥㈨xs.cc）; “这么一来的话，那被害人在清醒的时候很有可能和凶手接触过？董克平有可能不会防身术，但是以前刑警出身的余震方如果被人拿东西威胁时，他肯定会反抗…”说着说着秦明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对董克平才用了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捅一刀带到废墟楼，而余震方则是被迷晕后才带过去的？”
“但是被害人胃里没发现安眠药的成分。”尹学东说道，“按照死者被杀的时间和失踪时间来看，如果吃了安眠药的话，肯定能查出来。”
“如果是注射呢？”庄严沉着表情，这么说道。
“注射？”这句话提醒了尹学东，“麻醉剂…？对啊，麻醉剂的话确实可行…等会儿，你说注射，那能注射麻醉剂的就只能是医院了吧？”
庄严沉默着并没有回答。
秦明看了看庄严，一个月接触下来，秦明已经对庄严这个人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个男人虽然长着和程焱几乎相同的外貌，但性格却不像程焱那么吊儿郎当，他平时就是个随和且温柔的人，工作起来则是谨慎而敏锐，这种性格配上胚子脸虽然有些违和，但庄严笑起来还是很阳光的，外加这男人健硕的身板，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很值得依赖。熟络起来后秦明也发现庄严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今天却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的状态，于是问道，“庄严，你发现什么了？”
庄严看看秦明，“我现在还不敢确定，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这事就复杂了，”
“那个人？”秦明瞪大眼睛，“你说的人是谁啊？”
庄严叹了一口气，“刚才在案发现场时我没发现任何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味道。现场那么大量的血迹，如果真像市局所说，那儿除了脚印没有留下更多痕迹，那凶手应该花了很长时间处理现场，也就是说ta应该在现场逗留了很久，那么ta应该会留下一些气味才对。”
其他三人听着庄严的话。
“凶手在杀被害人时捅了那么多刀，应该也能说明凶手对被害人有非常大的怨恨。理论上人在极度恐惧或兴奋时，副交感…”庄严顿了顿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简单来说就是这种情况下人一般都会分泌出更多的激素，怨恨的情绪混合着激素散发出来时是有气味的，而这种仇恨的味道是可以辨别出来的，虽然一般人可能闻不出来，但假设凶手真的在现场逗留了很久，那就不应该完全没有任何气味。”
“可是毕竟过了四天，而且还是冬天，”尹学东说道，“再加上这几天风那么大，”
庄严点了点头，“这也有可能，所以我才说我不确定。但如果案发的楼房只是那么一栋孤零零地在立交桥旁，那味道被风全吹散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可那个房子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遮挡物，而且因为是三楼，所以风力应该也不会特别大，理论上而言应该是能留下一些的。”
厚剑军看着庄严问道：“你怀疑那个人现在在天津？”
庄严用手指抵了抵额头，“他应该还在南京，所以我才说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人？”秦明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
“因为气味，”庄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精心掩盖的现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气味，但是他和我打交道很久了，这个人很了解我，所有他参与过的案子，都不会给我留下任何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