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月26日•周三•先旗路分局•8:34
号称情报贩子的尹学东这次遇到了相当大的瓶颈——2005年之前的刑事档案中，没有记载过任何余震方和董克平共同经手的案子，就连孙舟说的97年的案子也没有发现。
“光这么下去也不叫个事儿啊，”尹学东咬着右手大拇指，各方调查没得到任何情报这件事令他有些急躁，“我查过所有资料，连东西最全的市档案馆我都找了，八几年咱们出生那会儿的资料都有，唯独他们俩一块儿经手的案子，一个都没有。”
“不排除档案管理的人里也有他们的人，”庄严说道：“我之前去受害者家问话他们也是支支吾吾的。二十诸天肯定已经威胁过他们，所以既然市局、分局、档案馆的大门都畅通无阻，那就说明这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已经都清理掉了。”
“可是这么一来，光能锁定余震方、董克平和邓令先是诸天的人又有个屁用，不过这么多天我倒是有一个收获，据说诸天隐藏起来的记录、文件还有一些能成为把柄的证据和相关物品，都在他们组织里一个叫什么…什么平等王…什么的人手里，”尹学东翻着手里的资料，把一张图片扔在桌上，“我认识的所有情报贩子都是黑到这一步就打不开了，”图片上是一个防火墙，画着火焰，在火焰上面有一个背面朝前的人坐着，从背影看这人应该穿着元宋时期的服装。
“平等王就是阎罗王，”厚剑军接话，“是二十诸天之一。”
二十诸天是佛教用语，其意有三，一指天界，二指天王，三指天人。而天王之意中所谓二十诸天，是依《金光明经•鬼神品》等所说，选下的二十位护法天神，分别是：大梵天、帝释天、多闻天王、持国天王、增长天王、广目天王、阿修罗天、大自在天、散脂大将、大辩才天、大功德天、韦驮天、坚牢地神、菩提树神、鬼子母、摩利支天、日宫天子、月宫天子、娑竭龙王、阎摩罗王。
秦明看向厚剑军，脑海中想起了前些天见到的那个脸颊有道长疤的男人——自称辩才天的洪墨。这么想来，二十诸天应该有一个所护持的目标，也就是这个组织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人，而其他的领袖级别则全都以二十诸天命名，既然之前出现的洪墨说自己是辩才天，现在又出现了平等王，那是不是这个组织里一共有二十个这样的头领级人物？
“那就是说这个平等王其实是个代号，而这个人管理着所有资料？”尹学东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潜入他们组织内部然后把情报偷出来？那也来不及了啊！”
秦明看了看厚剑军，如果潜入就能顺利得到情报，何必厚剑军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甚至连程焱都牺牲了，也依旧是竹篮打水呢…这么想着，秦明将视线又转向了庄严，这个长得和程焱几乎一样的男人。
“但是有一点能肯定，”庄严开口说道，“这件连环杀人案的设计者肯定是梁冰，而他所涉及的案子，受害者没有一个人是二十诸天以外的人。”
“也就是说这次咱们的方向确实是找对了？”尹学东说，“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去保护邓令先？万一凶手一两年以后再动手呢？”
“不可能，”庄严摇了摇头，“梁冰既然是因为我到了天津，那他就绝对不可能把一个案子拖这么长时间，因为考虑到我随时可能会离开这儿，所以他绝对不会拉长战线。而且以前他也没设计过一个月以上时间的计划。”
“凶手在杀人时捅了那么多刀，有这种情绪的人，一旦闸门打开了，想让他再沉一段时间才继续，这不太可能。”秦明说道。
“还有个问题，”庄严又说，“为什么梁冰要刻意设计寄信这个环节？如果他起初就是这么想的，那他不可能猜不到警方会介入调查，而且他和二十诸天打交道这么久，如果他的下一个目标真的是邓令先，那他不可能忽略二十诸天内部的人马上会将邓令先保护起来这种可能性，”
“这倒是个问题，”尹学东发表自己的意见，“现在距离董克平的事情已经这么多天，如果诸天的手都伸到被害者家属那边了，为什么他们不把邓令先保护起来？”
“难道邓令先不是下一个目标？”秦明说。
“可是二十诸天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下一个目标？”尹学东看向秦明。
“这倒是…但是这个邓令先也是诸天的人，真有这么碰巧的事么…”秦明说道。
“……”【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⁹⁹₆⁹xs.com】庄严想了片刻，“我觉得这事有蹊跷，以我对梁冰的了解，他掌握的情报很可能比咱们还多，既然他敢寄信，那就说明他有把握在警方发现之前把所有想杀的人都杀掉。”
“你的意思是说，包括孙舟曾经接触过97年那个案子的事？”秦明问道。
“这我就不敢肯定了，毕竟那么多年前的案子，最算梁冰再神，别人的记忆他也掌控不了吧…”庄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的人这些天一直盯着他，但是也没见他去哪儿，既然那个现场是他干扰过的，那如果凶手再杀人，他就一定会去案发现场才对。”
“会不会他们已经把想杀的人都杀死了？”秦明有种不好的感觉，“孙舟知道的案子里就有两个被害人共同经手的案子，那说明这两个人肯定一块儿办过好多案，如果凶手要杀的目标里，只是包含了这两个人而未必就是97年那个案子呢？”
厚剑军看了看秦明，秦明说的没错，毕竟97年那个案子时间太久了，孙舟虽然对当时接触的人还有些印象，但也只是模糊的长相而已，名字实在是记不得了。
“唉！！真特么烦死了！要是线索再多点儿就好了，现在这样根本只能被动等着，连半点头绪都没有，”尹学东烦躁地挠了挠头。
“算了，光是这么想也没办法，”厚剑军说道，“学东，你继续追踪情报方面的事，既然已经知道邓令先有可能是受害者，那就得先把他保护起来。既然庄严对那个梁冰有了解，那我们就姑且假设他知道孙舟还记得97年那个案子，并且在他策划这次案件时就把这件事也计算了进来，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碰巧孙舟知道的案子里的一个参与者也是二十诸天的人。二十诸天手里掌握着资料，那他们应该知道邓令先有可能是被害人选之一才对。既然诸天没有将对方保护起来，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肯定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不是邓令先，再有一个可能…”
“邓令先就是凶手…？”秦明看着厚剑军，“市局里的诸天把这个案子伪装成外部作案，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找一个替罪羊…？”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梁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案子里？”庄严提醒道，毕竟梁冰是不会为了掩护二十诸天的罪行而与他们合作的。
“等会儿等会儿，怎么越说越乱呢？”尹学东一个脑袋两个大，“如果那个梁冰真这么厉害，那二十诸天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这也很正常啊。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内部纷争和与犯罪策划师串通一气了呢…？”
这次案件还一切都藏在迷雾里，越是深究，反倒越是迷失了方向…
见案情分析越发混乱，厚剑军终止了这个话题：“现在既然没有其他突破口，那我们就当做刚才所有的分析和假设都是成立的。邓令先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掌握的情报源，反正我们要保护他，怎么也得见他一面，说不定能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过因为他是二十诸天的人，所以肯定不会轻易告诉我们，要想从对方那儿得到线索或信息，那只有一个办法——诈。”
于是，当邓令先从停车场走进办公楼时，保安科的人便告知他有刑警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走进办公室，见到了三个人——秦明、厚剑军和庄严。
邓令先愣了一下，然后走进屋子，“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么？”说着往外探头，“有客人来了怎么也没上杯茶水呢？”
“我们不喝了，过来是有件事想和您说一下的，”秦明说道，“前些天市局的余震方和市检察院的董克平被害的案子您知道么？”
“我听说了，”邓令先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三个人，“凶手是谁？你们抓住人了么？”
“人还没抓住，”秦明看着邓令先，“所以我们才有事想来问问您，您应该认识余震方还有董克平这两个人吧？平时关系怎么样？”
邓令先看向秦明回答：“我认识他们俩，有时开会啊或者有活动会碰见，以前有应酬也在一块儿吃过饭，也一块儿办过一些案子，尤其是董克平，毕竟他是控诉方，我是法官。”
厚剑军看着邓令先，静静地听着没插话。
秦明偏过头和厚剑军庄严过了个眼神，对着邓令先说道，“我们这次来有个最重要的事，我们调查了以前余震方和董克平的共案资料，这里面有个案件…”
秦明停顿片刻，邓令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庄严吸了吸鼻子。
“97年6月发生的一件连环杀人案，”厚剑军接过秦明的话。
邓令先看向厚剑军，等着对方继续说话，“然后呢？”
厚剑军继续道：“那个案子当时是你和两位被害人一同经手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邓令先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摇头道：“我经手的案子太多，确实是想不起来了…”顿了一下他看着厚剑军的双眼又说道：“如果你们有资料的话，我看看说不定倒能想起什么来，”
“厚队…”秦明看向厚剑军，手伸进自己携带的包里要拿资料。
“嗯，拿出来吧，”厚剑军对秦明说道。
邓令先朝着秦明手的方向看去，庄严看看邓令先，又看看秦明，赶忙伸手压住秦明的手，“资料的事一会儿再说吧，咱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和邓先生说么？”
厚剑军抬起头看看庄严：“这倒是。”秦明停止了拿出东西的动作，于是厚剑军对邓令先继续道：“有关案子的事儿我们处理就行，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下，这件案子的凶手可能是以前对两名被害者怀恨在心的人，因为被害者都是国家公务人员，所以我们怀疑应该是以前某个犯罪分子的后代，现在我们已经派了几组人同时去找了其他可能会和这个案子有牵连的人，而你以前和余震方、董克平有过共案经历，很可能会成为凶手的目标，所以接下来我们会24小时保护你的安危，”
邓令先听了厚剑军的话，缓缓地说道，“我倒是听说这个事市局很重视，有人保护我我倒是放心，不过你们同时也还得保护别人吧？忙得过来么？”
“这您不用担心，分局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肯定会全力去保护可能受伤害的人，”秦明说道。
“那行吧，”邓令先看看秦明，又将视线转向厚剑军，“不过你们不会一直在我身边跟着吧？这样如果凶手想下手，估计也被你们吓跑了。如果我真是目标，用我当诱饵抓住凶手也算我替公安部门做点儿贡献吧，”
“那我们先谢谢您了，”秦明说道，“我们看着安排一下尽量在不起眼的地方呆着。”
“我和保卫科说一声，那边有整个办公楼的监控，这样最方便。”邓令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