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新年元月3日•周四•光华桥附近废墟楼前•20:21
废墟楼前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车，一个男人从远处走过来。他四处张望着，在确认身边没有其他人之后才靠近车子。
男人看看车里的人，手有些颤抖地压住门栓，“咯嘣”一声，门打开了。他靠近车里的人，这人脸上蒙着黑色的袋子一动不动地瘫在座位上。男人确认这人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住，这才一把扛起人，朝废墟楼里走去。
被绑住的人被男人抗在肩头一晃一晃地随上楼的动作而摆动，“谁！？你要干嘛？”
“睡醒了？”男人的声音穿过后背传进被绑住人的耳朵。
人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遂大叫起来：“你是谁啊！？快他妈放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嘛！？我劝你快放了我，你去打听打听我叶金光这个人！你要是敢把我怎么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被蒙住脸的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男人的动作迟缓了片刻，随即身体颤抖了起来。
叫叶金光的人见男人停住了动作，于是说道，“知趣就好，看来你还是见过世面、认识我叶金光的，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害怕，今天爷爷我心情好，只要你把我放了——”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兀地大笑起来，随后他快步往楼上走去。
“你——！？你要干嘛！？你他妈快把我放了！！”
终于走到废墟楼的四楼，男人粗暴地将人扔在地上。
“疼——！！”被绑住的男人用胳膊支撑着试图往后挪，“你他妈…是什么人！？”
男人朝这个叫做叶金光的人走过来，“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但我可认识你，你明明杀了人，还一直活到现在，”
“你…杀了余震方和董克平的人是你！？”
“是，是我杀了他们！像你们这种人，早就该死了——！！”男人走到对方面前解开蒙面的布，“你…”借着路灯昏暗的光亮，男人总算看清楚，面前的这个叶金光，并不是他认识的那张脸，“你不是叶金光——！？”
“都结束了齐东飞，”齐东飞面前的男人，分明就是秦明。
“你是谁？”齐东飞往后退了几步，“叶金光人呢！？”
“我们是警察。”
齐东飞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看去，有三个人站在楼梯的位置。
“你们这些警察…不抓真正的杀人犯…我杀了你们——！！啊——！！！”见无处可逃，齐东飞掏出怀里的刀就朝着秦明冲过去。
“砰——！！”
“咣啷啷——”
齐东飞的刀捅在秦明身上，却没有刀锋插进肉中的触感，反应过来刚才的那声巨响和随后清脆的金属声，抽出刀来才发现，刀身已经折断掉在一旁。
秦明看向楼梯前的三人，厚剑军手里拿着枪，在关键的时刻，厚剑军开枪打断了刀身。
尹学东这才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齐东飞忽然朝秦明肩膀抓去，就算是折了的刀，那碎口也足以砸穿人脆弱的喉咙肌肤。
秦明整个人身子后仰，虽然脚被捆住，但他好歹也是受过训练的刑警。膝盖往上一拱，不偏不倚地撞在齐东飞下巴上。
齐东飞吃痛摸了摸下巴，刚要再次向秦明出手，双臂却被强有力的手收拢到背后，头猛地被砸在地上，腿窝也感觉被压制住。
庄严抓着齐东飞，冷眼看着他。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齐东飞挣扎着，却也挣扎不开。
整件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
因为和梁冰打过很久的交道，所以庄严很清楚梁冰是不可《www.ẏḁṅqḭnḡḉuṋ.com》能泄露自己身份的，包括声音。也就是说齐东飞应该没见过梁冰，两人始终都是用电话联络，而梁冰每次在打电话时肯定会使用变声器。这么一来，想模仿梁冰给对方打电话，就十分容易了。其次是交谈方向，陷害齐东飞父亲的真凶叶金光并不是二十诸天的人，所以理论上梁冰必然不会帮助齐东飞策划杀掉他的方法。齐东飞因为不甘心一定会想各种办法寻找叶金光，所以只要伪装成梁冰，并将假情报提供给齐东飞就可以。
“虽然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是不会协助你杀叶金光的，”庄严拿着变声器，对着听筒与齐东飞通话。
“求您告诉我吧！我一定要把他杀了，钱什么的只要能治好我妈妈的病就行，其他的钱我都退给您！求您帮帮我！”齐东飞说道。
庄严沉默了几秒。
“喂！？喂！？您说话啊！！求求您告诉我！！”齐东飞的声音很焦急，“他害死了我爸爸，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求您了，只有您能帮我！！求您了！！警察根本就信不过，我只能求您了，只要您告诉我…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我作牛作马都会报答您！！”
“……”庄严又沉了片刻，才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吧。你像之前一样等我电话，我会把人弄晕后带到一个废墟楼附近，你接到电话再去杀他…隔离气味的东西你还有吧？”
“有！有！”齐东飞的声音都在震颤着，“我会记得穿上隔离服，您放心！！谢谢您！！谢谢您！！”隐约能听出哽咽。
电话这边的几个人听着齐东飞的声音百感交集，当一个能保卫人民安全的机构都无法让人们信任、受害者只能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策划杀人的人时，这谋杀到底算不算邪恶…
……
齐东飞终于被抓捕归案，他对自己的杀人行径供认不讳。从审讯室中走出来，尹学东伸了个懒腰，虽说心里还很堵，但总算完结了一桩案件，“连元旦都没休息，这次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回头看却发现其他三人没跟过来，“怎么了？”
“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么？”秦明看向尹学东。
“什么奇怪？”尹学东问。
“邓令先的事儿。”秦明说。
“…”尹学东想了想回答道，“是有点儿，但是齐东飞不是也说了，他根本不认识邓令先，所以那应该是另一个案子吧，那就只能等邓令先醒了之后再说了。况且齐东飞都说了余震方和董克平就是他杀的。”
“就因为齐东飞不认识邓令先，”厚剑军也说道，“邓令先被不是齐东飞的其他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刺伤，不奇怪么？”
“而且梁冰为什么要留下证据在现场这点我也想不明白。”庄严说道。
“证据？”尹学东眨了眨眼，“你是说鞋印？”
“嗯，”庄严点头。
“兴许是疏忽了呢，兴许是他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尹学东都进入放松状态了，却当扫过秦明的脸时忽然浮现齐东飞拿刀的样子，“……刀伤！？”
……
新年的第四天，阳光似乎已经驱散了冬日的阴霾，第三中心医院院内，秦明把车停在停车场，和厚剑军、庄严一起下车，朝医院正门走去。推开邓令先病房门的时候，邓夫人正在床边坐着，“您好，我们来看看情况，”秦明说着将手中的一袋水果递过去。
邓夫人接过水果，“谢谢两位，”
“邓先生怎么样了？”庄严问道。
“还是一直没醒，”邓夫人看看自己的丈夫，“不过大夫说已经过危险期了，昨天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过危险期了就好，”秦明点了点头，“我们来就是想告诉您一下，刺伤邓先生的人我们已经抓住了。”
“真的？”邓夫人问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治他的罪！！我爱人他——”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指在自己鼻尖的枪吓傻眼了，啊的惊叫了一声赶忙蹲了下去，“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嘛！？”
“还打算接着装？”厚剑军举着枪这么说道。
“你…你说什么呢！？”邓夫人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只是双手抱着头缩在一起。
“邓令先，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开枪了，”厚剑军说着走到病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你们要干什么啊！！”邓夫人刚站起来却被庄严拦在了身后，“大夫！！他们要杀人——！！”
厚剑军拿着匕首举过头顶，狠狠地朝邓令先扎了下去。
就在这时，邓令先一个翻身躲过了刺向自己的匕首，“你们怎么知道我没事的？如果我有事，这一刀下去——”话还没说完，只见厚剑军抬起匕首时，床上没有任何扎过的痕迹，“弹簧刀…！？”
邓夫人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邓先生根本就没事，”庄严说道，“不，也不是完全没事，但那个小小的划伤不足以进重症室就对了，不过我想邓夫人您完全不知道吧。不过正因为您不知道，所以您的反应才会把闭着眼睛的邓先生脑子里想象的危险程度扩大好几倍。”
“你们说什么呢？”邓令先嗤笑了一下，“我只不过是没病而已，你们用枪指着我干嘛？信不信我告你们！”
“干嘛？”秦明冷眼看着邓令先，“你自己不知道吗？”
邓令先冷笑，“我不明白这位小警官你说的什么意思，”
“你是二十诸天的人，而且杀了董克平的人，就是你对吧？”秦明看着邓令先。
邓令先皱皱眉头，摇头道：“我不懂你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被刺伤的事是你自己安排的没错吧。”秦明说道。
“小警官，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就算我说是又怎么了？”邓令先问道，“这能证明什么？”
“那你为什么特意这么安排呢？”秦明看着对方，“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不怀疑你是凶手么？”
邓令先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可笑，这都是你们猜的吧？证据呢？”
“我们在第一次拜访你的时候，你显得很镇定，”庄严接话道，“只有一个时候你出现了情绪，就是在我们说已经掌握了97年那个案件的资料时。你以为我们是通过某种途径掌握了资料，所以在我们走了之后，立刻联系了二十诸天，你以为我们已经开始怀疑你是凶手，所以才安排了被刺的事情，目的就是让我们把你从真凶范围里排除。”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能够得到资料呢？”厚剑军继续道，“因为杀了余震方和董克平的人虽然是不同人，但却是合伙作案；而虽说是合伙作案，但谋划这个案子的却不是你和另一个杀人凶手，而是你和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掌握着你们的资料，所以你虽然和他合作，但当我们出现在你面前并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97年那个案子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人背叛了你，”
“……”邓令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当时实际上根本就没掌握任何资料？”
厚剑军点了点头。
“就凭这些你们就说我杀了董克平？”
“我去拜访过余震方和董克平的家属，”庄严说道，“你们二十诸天已经去警告过他们不能给前来取证的警察提供证据吧？如果这件事单纯是组织外的人杀人，那你们组织里的人不可能去威胁同样是你们组织里的其余两个人的家属。”
“不过话说话来，你之所以会杀组织内部的人，那就是说你们组织里其实也有帮派之分吧？”秦明忽然想起洪墨的话来，“所以有人提出帮你杀人的时候，你虽然犹豫了一段时间，但还是答应了。”
“可凑巧的是，给你提出杀人计划的人，正好是我一直在追查的人。”庄严跟着说。
邓令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那个人有两个习惯，恐怕你不知道吧，”庄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他从来没在犯罪现场留下过证据，但这次却留下了一对46码的鞋印；第二点，跟你合作的人，杀的只有二十诸天，所以恐怕这次他跟你合作，其中有一个目的就是，除掉你。虽然余震方和董克平死的时候都是身上被捅了十数刀，但是过程根本不一样，余震方曾经和跟你合作的那个人频繁接触过，这从余震方家属的反应中就能看出来，但是董克平却只是直接被你约到废墟楼然后捅死的而已，”
邓令先愣了半天，终于笑出来，可这笑容已经很明显有些僵硬了，“你说什么呢警官同志，你们说得这么天花乱坠，倒是证据呢？证据在哪儿了？”
“我说过吧，跟你合作的那个人想除掉你。既然他只杀诸天的人，为什么又特意跟你这个诸天的人合作呢？”庄严从怀里的口袋掏出一叠照片丢在病床的小桌上。
照片用自封袋装着，邓令先看了看庄严，猛地朝照片冲过来。
“——咚”的一声，秦明将照片压在手下，“邓审判长，你干嘛这么着急？”
“我…”邓令先沉默了半晌，终于无力地坐在了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