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新年元月4日•周五•秦明家•18:21
将近半个月的案件终于告一段落，众人为了弥补没有欢度的元旦，擅自在秦明家里举办起了聚餐，因为结案时间比较晚，加上又是冬天，所以便决定吃火锅，热闹也暖和。
桌上放着厚剑军和庄严亲自制作的腌肉和滑，酒倒进杯子，“感谢明明给我们提供场地，哥哥我先干为敬了啊，”尹学东端着玻璃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他擦了擦挂在嘴边的酒沫子。
“没事儿你别客气，本来也是你们擅自决定的…”秦明满脸黑线，“不对，应该说是你死皮赖脸非跟来的。”
“话说回来庄严你什么时候拿着的照片？齐东飞还交代这东西了？”尹学东看向庄严。
“你倒是特娘的听我说话啊你！”说着秦明不满地捏住尹学东的肉嘴巴子。
“疼疼疼疼疼——”尹学东拍着桌子。
“我当时给邓令先看的照片其实不是齐东飞照的那些，”庄严装作那两个活宝不存在，一边往火锅里放吃的东西一边说道。
“那照片是假的？”尹学东看向庄严。
“也不全是假的，只是骗人也当不了证据，”庄严回答道：“后来你去办别的手续所以不知道，齐东飞刚开始确实什么都不肯说，但抓住邓令先之后我们又跟他聊了聊，他就把手里邓令先行凶时的照片交出来了，”
“……”尹学东反应了几秒，“他怎么会有邓令先行凶时的照片？”
“梁冰给他的，这很像梁冰的风格。”庄严说道，“他当时以为是自己杀了董克平，其实在这之前董克平就已经被邓令先杀了，”
厚剑军翻动着火锅，捞出一片腌牛肉在自己的碗里沾了沾料，放在秦明碗里。
秦明听着庄严他们的对话，夹起肉放到嘴边，还没吃到嘴里，一阵辣椒藤椒的味道便冲进鼻腔，把肉放进嘴里，藤椒的味道和辣椒的爽辣，还有微微的甜味，“放西红柿了？”他看向厚剑军。
“嗯，用西红柿腌的肉，还有番茄酱，”厚剑军用筷子点了一下自己碗里的酱料，“你吃的应该是这个味儿。”
秦明张嘴尝了尝厚剑军筷子尖上的酱料，“嗯，是这个味儿，”淡淡剁椒的青涩，番茄的浓郁和酸甜适中，藤椒独特的麻，还有打底的醇厚的芝麻酱香味。
“嘛呢嘛呢？”尹学东敲了敲秦明的碗，“吃什么好东西不给我吃？厚叔您重色轻友，”
“酱不在那儿了么，”厚剑军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碗。
尹学东往自己碗里倒了些酱料，又从锅里捞了几片羊肉放进嘴里，“可是明明假装成叶金光的时候，你是让他自己把人扛上楼的吧？他不会察觉出奇怪么？”尹学东问。
“应该注意不到吧，”厚剑军说道，“齐东飞没上过什么学，肯定不会想那么多。”
“第一个被杀的余震方应该也是齐东飞扛上楼的，”庄严说道，“梁冰绝对不会干这种体力活。”
秦明从锅里捞出一个绿色的鱼丸，鱼丸在红色的汤汁里滚一圈，黏上了红色的小辣椒段，甚是好看。
尹学东盯着秦明把鱼丸放进嘴里，秦明呼了呼热气，尹学东看着吞了吞口水。
绿色的鱼丸用了鱼肉、虾肉还有薄荷叶，摔打上劲之后用勺子做成圆球放在二次高汤的清汤锅那边，捞出来放进用鱼露、海鲜酱油、小红椒调和、放了冰块沁凉的汤汁中，入口时外侧劲道冰凉，内里弹嫩滚烫，薄荷的独特风味和火锅搭配，即使蘸着火辣的酱料，也十分美味。
见秦明并没有参与案件的后续话题，而是继续从锅里捞吃的，尹学东不满道，“明明，你就对这案子后续一点儿没兴趣？”
秦明抬了抬头，直勾勾盯着尹学东大嚼特嚼了一会儿。
尹学东终于急赤白脸道，“嘿，馋我是吧你，我把它们都吃喽——”
“那个梁冰故意拍下了邓令先犯罪的现场，然后又把照片交给了齐东飞，虽然齐东飞也杀了一个人，但事出有因，而且又向警方提供了邓令先的杀人证据，算是戴罪立功，”秦明总算把嘴里的鱼丸咽了说道，“虽然还是得定罪，但肯定能减罪。”
尹学东品了品秦明的话，“嘿感情你小子都知道啊…不过话说回来，按照董克平死亡的现场来看，血都溅成那样儿了，又怎么能确定到底是谁——”说到这里尹学东不再说话了，因为刚才秦明说的话正是这个意思，董克平到底在齐东飞补刀的时候是否真的已经死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邓令先治罪，并且设法减轻齐东飞的罪名。这是他们作为这个案子的责任人唯一能做到的事情，“没想到那个梁冰还挺仗义，”尹学东说着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不过二十诸天要是再帮邓令先脱身怎么办？”
“应该不会，”秦明说道，“那个洪墨之所以把资料给咱，这个邓令先应该就是他所说的旧派作风，和他格格不入的人。估计他正好借咱们的刀把他杀了，所以这次那个邓令先90%是死定了。”
厚剑军看看秦明，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
酒过三巡，本来还情绪不错的秦明忽然一个人走到阳台。打开窗子，火锅的烟和热气被冷风吹散，连思维也跟着变得凛冽。他又想起了洪墨——在这次案件中可以算是成为决定性因素的人、二十诸天干部之一的男人。虽说对方为什么要提供资料这件事姑且算是想明白了，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偏偏会把情报提供给自己。
秦明本来只是单纯的认为二十诸天就是反派的化身，但现在却不敢这么断言了，甚至说他连这次的案子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事情都无从判断。如果不借助诸天的力量就无法将邓令先治罪；但正是因为帮洪墨铲除了邓令先，所以会不会让洪墨的势力因此变得更大呢…？这个世界真的不是非黑即白，太多无法界定、不可言说、无谓是非的东西混杂进秦明最初衷的梦想，让他越发混沌。
“哗啦啦——”
推开阳台拉门的声音让秦明从不断下坠的思想深渊中惊醒，回头看了看，是厚剑军。
厚剑军走到秦明身边，只是站着并没有说话。
“有烟么？”
厚剑军从口袋里掏一盒烟出来，拿一支抵到秦明手里。
秦明的手拢着厚剑军点着火的手，温度从火光处传递开来。秦明吐出一口缈缈的雾气才想起来，“你又不抽烟，带着烟干嘛…”说完就后悔了，这么没眼眉的话问个什么劲呢。
厚剑军没回答，仿佛回到了前些日子那个沉默的厚剑军。
“说话啊，”因为知道了厚剑军入狱和程焱死的真相，所以秦明的心结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从小时候就随他发脾气的厚剑军。厚剑军伸出手擎在秦明的面前。
秦明只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不过依旧把自己的手放在厚剑军手掌里，炙热从皮肤传递过来。
“这么冷？”厚剑军问道。
“是你太热…”悸动透过皮肤接触带着热量不断敲击着秦明的心脏。
厚剑军的手用了用力。
“你不问我那些情报…还有洪墨的事儿？”秦明问道。
厚剑军看着秦明，眼中闪烁着光跃，“问了你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吧？”
“嗯，”秦明点了点头。
厚剑军没再说什么，只是陪在秦明身边。
沉默地把烟抽完，“要是程焱在多好…”
秦明忽然开口说道，厚剑军看向对方。
“程焱走的时候连你都没在我身边，我真不知道当时怎么过来的…”秦明望着窗外，漆黑的路只有路灯闪烁着光亮。
厚剑军静静地听着。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跟你划清界限了呢，”秦明继续说道，“小时候的事儿跟做梦似的，我还以为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好不容易你回来了…要是程焱也在多好…”
厚剑军依旧无言。
“你知道么，”秦明看着厚剑军，“我特别害怕有一天会把程焱的事儿忘了…说起来挺奇怪的，庄严刚来时，我每次看见他都觉得心疼，但是你跟我说了之后，我现在确实是能把他和程焱分开了。可是我特别害怕以后我对那张脸习惯了，习惯到连以前有个对我特别好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都忘了…”
“小家伙，”厚剑军认真地注视着秦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
“你别特么说这个行么——！！”秦明挣脱了厚剑军的手，两手揪住厚剑军的衣服，“你说这话干嘛呀！？”
厚剑军没动弹，只是盯着秦明布满恐慌的眼，说道：“你不用担心有一天你会忘了程焱，不提起来也不代表会忘了，而且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与其变成你一想起来就会伤心的回忆，倒不如让你忘了我更好，我想程焱也是这么想的。”
秦明皱着眉看着厚剑军，松了松手将头抵在厚剑军胸口，“厚剑军，你别跟我说死什么的行么…你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知道么…这辈子都不许…”
厚剑军一手拢着秦明的头，将【言情小说网：ẃẃẃ.⑥⑨⑥⑨xsw.com】对方的头抬起来，面前人儿的眼角在不太明显的阳台灯光下有些发红，他伸手擦了擦秦明的眼角。
“我没哭…”秦明别过头去。
泪水的温度超过了厚剑军灼烧般的体温，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秦明，厚剑军坚定地说道，“秦明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离开你。”
